只是此時,他仿佛再次變成了沒有魂的行尸走肉,茫然行走在天地間,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敢想
那人吐了一口血,驚駭得往后爬,忙不迭繼續威脅“你若敢殺我,就不怕”
這里便是他“母親”李氏的墳墓了。
那人冷笑一聲,開口道“家主臥薪嘗膽留了你這步暗棋,你也要盡心些往上爬一爬,千萬別存了懈怠茍且的心思,你早日成事,也可以早點回去見想見的人,是不是”
司徒晟慢慢蹲下,努力克制住快要失控的情緒,然后站起身,來到墓碑前。
這么沒大沒小的話,她剛到少卿府上的時候可不敢說,可現在不知不覺,她也如觀棋一般,被這位少卿大人給養壞了。
那砍柴的狀似太累,放下擔子坐在一旁的土坡休息,張望了下四周無人后,看著司徒晟慢慢燒紙,低沉開口道“主人給你的信,可曾收到為何到現在都遲遲沒有動作”
他交了差事,想轉身走人,可眼前一陣風閃,高大的男人轉眼來到他的眼前,然后一記重拳打得他飛了起來,重重跌落在地。
記得她臨終時,還拉著他的手道“我咽氣了,你晚發喪五日,到那時,正好也是他的忌日,你可不用避忌,借著我的名頭,也為他燒一把紙錢,痛快落落眼淚。”
一份祭奠恩重如山的養母,另一份,卻是用來祭奠那位不可說的先人。
他燒完了剩下的紙,又用手把地上的字痕撫平,這才站起身來,緩步朝著山下走去。
當初親母“去世”,李氏受故人委托收養了他。并且以自己親子夭折,她好心收養路旁乞兒的由頭,將他過繼到自己名下,名正言順地入了司徒家的族譜,改名為“晟”,養母李氏還節衣縮食,請他入書院研習功課,鄉試恩科。
楚琳瑯卻覺得太鋪張。她從別府的管事那也聽說他最近官運不暢。
猶記得十二不對,十三年前也是如此,寒風凜冽,雪滿弓刀。
方才的那個砍柴人,完全勾起了他所有的負面情緒。
好在司徒晟一如往常,并沒有申斥她的沒規矩,只是輕笑一下“養我怕你是付不起我要的例錢”
司徒晟最近雖然清閑,但是宴飲一類還是有的。
司徒晟何等聰明,聽她的話頭,便猜出了意思,直接說道“不必替我省著花錢,再怎么潦倒,總歸不能讓我府里的女管事吃糠咽菜。”
那人覺得自己的肋骨好像被踹斷了,再不見方才威脅人的豪橫,只能趕緊爬起身,踉蹌而去。
他被藏在了裝滿臭臘魚的軍資木桶里,四周全都是廝殺怒號的聲音。
當四周徹底安靜下來后,年幼的他終于爬出了魚桶,看到的卻是尸橫遍野,滿地血泊。
濃重的血味與臘魚臭味糅合,肆無忌憚灌入他的鼻子里,熏得他想吐,可他只能捂住嘴,牢記那人最后的話“乖孫,你躲在木桶里不要動,等一會我再來接你”
這樣一來,大人每日穿的衣服就不好重樣子,尤其是佩飾一類,還是有些變化才好。
也不知怎么的,司徒晟跟那齊公次次見面都要斗嘴,可見面的次數卻越來越頻繁,隔三差五地與祭酒齊公一起下棋。
看見楚氏與司徒晟親近,周隨安心里蒸騰的是近乎遭到背叛的怒火。
她挑東西挑花了眼睛,便問司徒大人哪個好。司徒晟倒是干脆“兩個都要就是了。”
說完之后,他也不待司徒晟回答,起身擔著擔子,大步離去。
雖然與楚氏和離,但是在周隨安的心底,還是覺得楚氏是她的妻。甚至覺得兩人不過是斗了一場惡氣。
楚琳瑯今日本來帶著夏荷出街選買東西的,不過恰好司徒晟母親的忌日快到了,他也要買燒紙一類,便一同前往了。
等楚氏想明白,知道了女子獨身的艱辛,他倆還是有斡旋余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