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爾瞧著對坐之人臉上一閃而逝的僵硬,心知肚明對方比起意外,只怕更多是有一肚子無法一吐為快的腹誹。
她也不等回答,繼續講扎人心的大實話。
“其實我更意外。本以為左旋海螺最多賣五百英鎊,居然有人會為它花了兩千英鎊,真是一點都不心疼錢。
假如早知道是默瑟先生對左旋海螺感興趣,以你幫我擋刀的見義勇為之舉,我定是選擇私下交易,不讓您大出血。現在,為時已晚。”
珀爾保證,此刻她百分百沒搞暗諷。
以常理論,精明的投資人默瑟先生不該感情用事,以如此天價拍下海螺,可對方就是做了。
她為了報答擋刀之恩,理性提議,“不如這樣,主辦方抽走的利潤無可追回,但到我手的分成,可以取部分贈送”
愛德蒙當即抬手,“不必了自愿交易,錢貨兩訖,買虧買漲都是我做出的決定。另外,這是出于私人愛好收藏的購買行為,我代人拍下海螺,對方愿意不計代價,您無需操心。”
兩千英鎊的左旋海螺確實過度溢價,可一旦收了珀爾的私下補償,有的事就變得無休無止。
從海上被救命,到街頭代為擋刀,再到左旋海螺的買賣雙方。究竟是誰欠了誰,誰幫助了誰,誰占了誰的便宜
愛德蒙敏銳發現,有的事正一步步朝著掌控之外的方向發展,他選擇及時叫停。
此次佛羅倫薩交流會,確定了一些仇人的消息。
在他入獄后,法國政局一變再變。拿破侖遭遇滑鐵盧戰役慘敗身亡,路易十八復辟波旁王朝,但不沒撐滿九年,發生了七月革命。
波旁王朝被奧爾良王朝取代。構成新王朝權力支柱的不再是舊日血統論貴族,而是新增了金融大資產階級。
從17世紀起,巴黎開始出現一群新晉富人。
他們往往來自巴黎之外,且出身平凡。不同與以往的貨物買賣發家,是抓住了當時巴黎興起的金融業一舉暴富。
當歐洲各國涌入巴黎消費炫富,讓它成了引領奢侈品潮流之都。趁勢而起的新富們一夜間脫胎換骨,也有了揮金如土的本領。
17世紀,路易十四的宰相黎塞留卻把這些人叫做“圈外勢力”。
不論金融新貴們如何模仿貴族們的奢華生活,但始終被認為沒有高貴血統,是貴族當權者們鄙夷的暴發戶。
時間進入19世紀。
路易十八復辟波旁王朝,妄圖回到百年前的舊貴族統治時代。
那種野心招致七月革命發生,大金融資本家不甘被拒在權力大門之外,兩百年的發展讓他們叩開了議會內閣的大門。
愛德蒙入獄前很少關注凡爾賽宮的變動,但如今他以此追蹤三個仇人的去向。
費爾南在八年前參軍后不知所蹤,檢察官維爾福擅長顛倒黑白,果然混得不錯,如今是皇家檢察官。
唐格拉爾從名不見經傳的小會計成了銀行家,但因前年發生的七月革命,他在王朝交迭中躲避風頭,暫時渡海遠避去了美國費城。
愛德蒙決意先遠渡重洋,離開西歐能將手中寶藏更為安全妥當地變現,去美洲大陸投資新興產業,更能追蹤唐格拉爾的行蹤。
這才不是以物理距離遠避與蘭茨先生一起出現的意外事件。重要的事強調三遍,兩者絕對沒有關系、沒關系、沒關系。
離開前,還有一件事要問。有關蘭茨先生的第二本書地中海異聞錄,其中的海上救人橋段究竟會怎么寫
愛德蒙似不經意談起,“蘭茨先生,不必再提左旋海螺的拍賣價。不如說說您提起地中海異聞錄,新書想要記錄舞蹈瘟疫的真相,還有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