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司九一進去,就感受到了一股陰沉感。
這是屋里常年門窗關閉,不透風,不見陽光導致的。
加上還有一股藥味,那就更顯得沉悶壓抑,一種無形的東西,攥得人情緒不由自主就低沉下來。
張司九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種房間,就是健康的人住久了,也會生病的。
房間還是應該時常通風,并且要經常將被褥什么的曬一曬,屋里也得見到陽光才行。
若是不見光,各種細菌就會繁殖起來,不通風,更是給了它們發育的天堂。
身后的邱清榮輕嘆一聲,說了句“棠花自從病了之后,吃了藥,多半時間都在睡覺,昏沉無力,而且輕易不敢開窗,開了窗戶一吹風,她就咳嗽起來。一咳嗽多了,就會有血。”
張司九更無奈“那就算是讓病人先去別的屋子,這個屋子也該早中晚通風幾次。本來就是病人,還不注意這些哪個大夫告訴你們得這樣的”
這個世上,就是有人信奉養病那一套。
覺得既然是養病,那就得好好保護,不能見風,否則就吹壞了。
可只要是真正的好大夫,都會告訴你,得通風換氣。
就是風水學上,也講究一個風水轉動,才能帶來各種氣機。
好比一灘水,沒人動它,靜靜擱置,最終只會發臭。
可如果是流轉起來,那就又不同了。
邱清榮被張司九這么一訓,一時之間有些訕訕“大夫們都說得避著風。”
“避著風,是不直接吹風,床邊上放個屏風,一樣也是可以開窗的。而且,若是沒有風,太陽卻好的天氣,也應該去曬曬太陽。人久了不曬太陽,也會出問題。”張司九恨鐵不成鋼“既然有丫鬟照顧,怎么還舍不得多費點功夫”
邱清榮不敢吱聲了這就是場合壓制。就算再牛的人物,在病魔面前,也只有乖乖聽醫生話的。被訓了,也得聽著。
張司九訓完了,立刻囑咐“從今天開始,每日早中晚三次通風,每次至少一刻鐘左右,病人體弱,床前放個屏風,不讓她被吹到就行。還有,她用的被褥衣物,最好勤換洗,每次洗了之后,放在大太陽底下暴曬。如果沒有太陽,那就用水煮一煮,煮的時間,也不要低于一刻鐘。”
“這樣的做法,是在消除病氣。”解釋不了什么叫細菌,所以張司九就用了很中醫的說法“病氣從病人體內出來,散發在空氣里,沾染在衣物上,若不勤換洗,通風,屋里的病氣越來越多那病人如何能好”
邱清榮聽得連連點頭,恨不得當場摸出一根筆來記錄下來,唯恐錯漏了一個字。
這個時候,屋里床榻上傳來幾聲咳嗽,緊接著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響起“榮郎,誰來了”
邱清榮立刻加快腳步,走到了床榻前,柔聲解釋道“棠花,我給你請了個大夫來瞧瞧。記得不記得之前我跟你說過的張小娘子就是她。之前還跟你說要不要請她來看看,結果沒想到,今日她送弟弟來書院應試。我便將人請過來了。”
那聲音,那語氣,張司九又一次被塞了一嘴狗糧。
那女聲有些無奈“榮郎,吃了那么多藥,看過那么多大夫,也沒有用,你又是何必呢”
邱清榮看向張司九,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后低頭柔聲道“張小娘子與別的大夫很不同,她很有信心,或許,咱們能有一線生機呢”
張司九走到了床邊,隨后看見被褥里陷著一位鬢發有些許花白的婦人,她很清瘦,也很蒼白。
顯然還很怕冷,這才剛入冬,她就蓋了兩層被子。
這樣的情況,幾乎一看,就知道是生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