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回到家的明野并沒有大哭一場。相反,每當回想起幸村溫和的面容和聲音,還會有一種被治愈的感覺。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天使,就一定是他了吧。
一個星期后,她正在學校附近的人行橫道等待紅燈轉綠,身邊突然傳來一聲輕喚“明野さん”
一轉眼就對上一雙奇異而美麗的紫藍色眼眸,同時也回憶起了那天的事。
“啊、你是冷飲店的那個人。”
話脫口而出,明野為自己的冒失面紅耳赤,連忙鞠躬。“失禮了日安”
“日安。你還記得我真是太好了。”
這時紅燈轉綠,人流開始向馬路對面移動,可幸村完全沒有跟著走的意思。未免擋路,明野連忙退到一旁,幸村跟了上來。
“實際上我迷路了。”他俊秀的面容浮現出令人不忍的為難,“我想到這附近的楓停屋,轉來轉去都找不到。”
楓停屋明野知道,是一家連鎖文具店。當下便為幸村指路。“穿過那邊的人行橫道,左走的第三個路口右拐直走,在第二個路口左拐,就能看到了。”
幸村朝她指的方向看去,確認道“穿過那邊的人行橫道,左走的第三個路口右拐直走,在第一個路口右拐”
“不是這樣。”明野原模原樣又說了一遍。
幸村復述“穿過那邊的人行橫道,右走的第三個路口右拐,在第三個路口直走”
“不是的。穿過那邊的人行橫道,左走的第三個路口右拐直走拐嗚痛”
咬到舌頭了。
“你沒事嗎”
明野捂著嘴搖了搖頭。
她低斂著眼眸,長且濃密的眼睫下,隱隱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水霧。纖長清晰的眉毛好看地蹙了起來,看起來很痛的樣子。
“真抱歉”他稍稍躬著后背,誠摯地看著她的眼睛。
明野腦袋埋得更低了,口齒不清地回應“目關事,菩是你的錯。”
“”該怎么說呢,她的反應就像個聽到風吹草動縮回洞里的野生小動物一樣,怯生生的,完全看不出樂意看到他的樣子。
幸村眸光微黯。可如果在這里和她道別,只會給她留下尷尬的印象,再下一次就更不好搭話了。
“我有一個請求如果順路的話,可以為我帶路嗎”
她想也沒想點點頭。
“謝謝你。”
幸村松了一口氣,不由自主漾開一抹淺笑。
一路上,明野走在幸村身后,始終與他保持兩步遠,只在需要拐彎的時候出聲示意。
她或盯著腳尖附近的地面,或將目光投在左右兩邊,極力避免少年頎長挺拔的背影出現在視野中。
一旦和誰面對面,明野就開始陷入焦慮難安之中,精神上會感覺到針扎般的痛苦。
當然,不會有人生來就社恐,可明野也說不清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又是怎么變成這樣的。多年以來,這種惶然不安的恐懼感已經刻入本能。
意識到這樣下去會越來越嚴重,明野從最近開始嘗試克服。比如說開始答應同班女生的邀約,再比如說開始回應向她打招呼的一年生學妹。
她準備循序漸進。
和這些比起來,給一個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而且還是男生帶路,可謂是拿著小木劍挑戰大魔王了。
如果換一個人,她一定會為他另找順路的人帶他去吧。不知為何,眼前的少年讓她感覺尤其溫善可親,一點也不可怕。
她發覺幸村走路的速度越來越慢,于是她也越來越慢,直到兩人幾乎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