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辦大門沒有上鎖。當幸村走進比印象中多了一些東西的這間屋子,有種正在做夢的不真實感。
她在他身后安靜地打開電燈。
多了什么呢
多了關東大賽和全國大賽的優勝錦旗以及獎杯。多了一張“關東大賽十六連勝”的照片,而這時候本該待在醫院接受手術的他出現在照片正中。
還多了一張“全國大賽三連勝”的照片。照片頂端的標注每一個字他都認識,照片上的每一個人他都熟悉除了那個和他長著同樣的臉孔但揚著陌生笑容的人以外。
反反復復確認無數遍,可他就是沒法從這幻覺中掙脫出來。
平靜了十六
年的心湖猛然掀起驚濤駭浪,在體內肆意沖撞,他下一秒就要變成無數碎片散落得到處都是。
“那個怎么了嗎”她走近,擔心地問。
他發出一記不含任何感情的輕笑,猛地將她抱進懷里。不顧她的感受,用盡全力地。
這柔軟的身軀,溫熱的肌膚,清甜的香味
不是幻覺也不是做夢,真的,眼中所見全是真的。
她明顯被他嚇到了,渾身僵硬。
本以為她會因為他的越界而難過,或者好半天不知道怎么反應,但她竟然很快地平靜下來。
她有些勉強地放松了全身的力氣,讓他可以舒舒服服地抱著她。火熱的掌心像兩顆小小的太陽,輕輕貼上他冰冷發麻的背脊。
腳下的地面在塌陷,天旋地轉。只有懷中的少女如同佇立在狂風巨浪中的燈塔,穩穩地支撐著他。
緊貼的胸口可以感覺到她脫韁的心跳,安撫著他的雙手本身也在顫抖。小小的腦袋不安地動了動,但依舊安靜。是不知道說什么,還是生怕他現在什么都不想聽
“彩”
不由自主地以臉頰蹭了蹭她的耳廓真神奇啊,在這之前從沒想過要對誰這么做兩個人的頭發摩挲在一起,發出好聽的沙沙聲。
“是”
“你真溫柔。”
“誒”
“突然被我這么抱住也不生氣嗎”
“嗯,因為幸村君你現在”
她稍稍與他拉開一點距離,怯生生地、擔憂地在近處打量著他。“發生什么了嗎”
幸村放開她,自嘲地說道“沒什么。只是突然覺得你說的對。人果然是被經歷堆起來的,只要經歷不同那就是不同的兩個人呢。”
同樣的全國大賽頒獎儀式,同樣的幸村精市,安靜待在隊伍中間讓真田上去領獎的和揚起錦旗意氣風發的誰能說他們是同一個人呢
空氣一時陷入安靜,幸村關上櫥窗,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片刻,他正想叫上她離開,這才發現有水珠滴落在她腳尖地面,已經留下好幾個小小的深色印跡。
下雨了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不,這里是室內。
意識到他又弄哭了她,幸村腦海登時一片空白。她難道以為他是在嘲諷校門前她說的那些話嗎
“彩”他握住她的肩膀輕輕晃了晃,這次他一點沒抵抗,直接投降“對不起,當我沒說過好嗎我收回。”
說出口的話來不及過腦,不知所措地求人。
“是我不好,你先別哭,也不要生氣。”捧起她被淚水濡濕的臉頰,手忙腳亂地為她擦去眼淚。“我該怎么辦”
她搖了搖頭。
“我沒事,只是只是你剛才的樣子讓我很難過”
她任由他捧著自己的臉,暖融融的手掌輕輕貼上他微涼的手背。
“我是知道的,幸村君不喜歡表露不好的情緒,是那種積攢在心里自我排解的類型。不想對我說也沒關系,但至少在我面前就不要逞強了。”
不,她是隱約感覺到了他的心情,在擔心他,為他難過。
就在這一刻,他突然很怕她,想要遠遠逃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