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嬤放下攤位,艱難彎腰吭哧吭哧撿橘子。
少女正走到跟前,沒有一分一秒的猶豫,將自己書包放在攤位上,便也彎下腰去幫忙,撿了一捧,放回車上,又小跑著去撿更遠的。
腰身纖細,背影輕盈,花朵般可愛。
最后只剩幾個滾進邊上細巷中的橘子,少女捋了下長發,轉頭見老阿嬤顫巍巍的、似一架生銹的機器般竭力撿拾滾到路中的橘子。
她便不再猶豫,像個順著獵人留下的食物,漸漸靠近陷阱的小鹿,一個橘子一個橘子的撿,慢慢走進燈光照不進的細巷。
向前一步,又向前一步。連裙擺也引入陰影時,巨大紙箱堆后的黑色一團忽然伸展成怪獸,斜刺里撲出,捂住少女的口鼻,輕易將之拖入紙箱后厚不透光的濃黑中。
巷子口,老阿嬤找回最后兩個滾遠的橘子,將之放回流動攤位。
然后才費力的伸臂,動作緩慢的捏過放在橘子上方的書包,默默塞進攤位下的車斗里,隨即推著攤位繼續向前。
她步履仍緩慢,背脊仍佝僂,臉上的褶皺繼續吞吃著頭頂照下來的霓虹光。
夜晚人丁稀少的街道沉靜,偶有汽車駛來,又呼嘯而過。拐角轉出一對情侶,竊竊私語著過了路口,走入另一條道。
街道依舊,夜色依舊,好像并沒有什么奇怪的事發生。
方才那少女,仿佛從未存在過。
第二天早晨,重案組探員易家怡第一天上工,興奮的要命,好早就醒了。
易家棟才從男生屋里出來,便看到家怡坐在晨光下正看書。
又乖乖陪著哥哥去買菜,易家棟走路,她小跑
“這也算起早跑步了。”
在易記處理了許多食材后,回到家發現家如和家俊居然也起床了。
說是外面不知哪來的野貓打架,打的好兇,好多人都被吵醒了。
易家棟做早飯時,家怡又跑回屋,找到自己最好看最體面的休閑長褲和寬松襯衫,拍的板板正正,才一邊扎馬尾一邊從女生屋里走出來。
“大姐,你衣服后擺開線了。”家如將碗筷擺好,回頭道。
易家怡立即轉頭去扯后擺,發現不僅開線還起毛了,也不知道怎么磨的。往褲子里一塞,她笑著道
“沒事,塞進去就看不到了。等我休假,再去買新衣裳,到時候給你們都買幾件。”
“天天穿校服,哪有機會穿。”家如聳肩,“大姐還是把錢攢著當嫁妝吧。”
“那就給你們買新鞋。”
心情好,早飯都多吃了點,也不管其實還早,仍超積極的騎車出發。
易家如看著關上的門,嘆息道“大姐可能是油麻地警署第一個上班的人。”
結果就是家如說的基本上大差不差,家怡到的時候,各個辦公室都還空蕩蕩的。
她將順路買的紅色玫瑰和黃色向日葵插進花瓶,從家里帶的早茶和點心擺在公桌上,朝辦公室里的關公像拜了拜、燒過香,又將自己新桌整理好,水杯倒滿涼白開,警署才開始陸陸續續上人。
瞧見一些軍裝警去更衣室換制服,易家怡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一些東西放在衣柜里。
走到門口時,忽然聽到更衣室里的人正聊天。
因為以往自己都會八點四十多上班,快九點這會兒早就在行政支持辦公室里坐著了,很少遇到這個時段的軍裝女警。
對方大概也因此感到安全,覺得她肯定早就換好制服開工了,所以這會兒在更衣室里聊她,沒有一絲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意思。
“我說什么啦,你別看易家怡才進來,就上報紙,上頭條,那都是郭督察在趕業績呢。她好運嘛,過兩天大家忘了,她還不是一樣要打雜。茵姐最會偷懶了,什么臟活累活都得她做,哪有我們舒服,逛逛街嘛,走累了就去茶餐廳坐咯。你何必羨慕她嘛,她才羨慕我們呢。”
“我也想到你說的這些了,還是不要嫉妒別人,也不要因為別人好運,就自怨自艾。哎,莎莎姐,前天你看到重案b組的方sir穿西裝沒啊好帥哦”
“聽說方sir超有錢,每天請手下吃大餐,開會都要配深井送來的楊枝甘露和姜汁撞奶。我昨天看到劉嘉明在警署里溜達,手里拿著舒芙蕾。”
“是哦,我記得上個月方sir加班后還開車載著b組的探員們,去吃避風塘炒蟹,吃蟹吃到飽啊。”
“那好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