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驟降,所有人都穿了長袖長褲,方鎮岳也不例外。
帶著家怡出警署時,他伸手輕拍了下她后腦勺,舉臂瞬間,板正沒有一條褶皺的襯衫袖子勾勒出他手臂線條。
肌肉休眠中,卻仍如浪般起伏,讓人望一眼便可想象當它憤怒時,會彭起怎樣的規模。
“怎樣講得開心嗎那些老東西們配合嗎”方鎮岳將手插回褲兜,挑眉問她。
“嘿嘿,還挺配合的吧。”家怡格外謙虛,但眼神卻亮著狡黠的光,仿佛在說再問我兩句,給我個炫耀的機會快快快
方鎮岳什么腦子,自然一眼就瞧出她的意思,被逗地一聲笑,他從善如流
“是不是我們小十一講得特別好啊”
“特別好”家怡用力點頭,眼睛彎彎的,眼角被鼓起的蘋果肌擠的飛翹,“哇,岳哥你沒看到,他們聽得好認真哦眼巴巴的看著我,好像我講得是什么圣旨似的。又好像是什么金玉良言啊,眼巴巴地聽呢”
“哈哈哈”方鎮岳被逗得大笑,蒲扇般的巴掌忍耐不住,在她肩膀上連拍兩下。
家怡見他笑得開心,受到鼓勵,又一邊小跑跟隨,一邊踮腳湊近他耳朵,小聲說
“黃警司聽得最專注,像聽故事的小學生一樣哦。”
“哈哈”方鎮岳笑著回轉頭,便見小女警挑眉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為了講悄悄話而湊近的臉上,清透透白膩膩,泛著興奮的粉紅色光澤。
從她眼中讀到孩子般想要逗他開心的意圖,即將奔赴兇案現場的硬邦邦的心變得柔軟,他笑容從爽朗變柔和
“我們小十一果然最厲害,讓那幫乖仔們在課堂里好好回味易老師的教誨。我們去懲惡揚善,拯救世界吧。”
“嗯”家怡用力點頭,笑出幾顆白牙。隨著方鎮岳走入停車場,踏上警車的瞬間,她收起笑容,深吸一口氣,展肩挺背坐在林旺九身邊。
警車門即將關上的瞬間,警署里忽然又跑出一人是被方沙展和易老師忘記的、聽課太認真連自己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的、同是b組探員的劉嘉明
他扒住車門,一躍跳上,氣喘吁吁坐定才開口
“ada說她先跟黃sir開個會,等我們從現場回來后,她會來b組辦公室,跟我們一起開案件討論會。”
方鎮岳應了一聲,車門關上,警笛鳴起,裝著警探、法證科化驗師、法醫部醫生的警車呼嘯而出,迎秋風奔赴向長沙灣碼頭。
昨夜有一場大風雨,漁船多趕在風雨前靠了岸,港口整齊排布著許多并不很大的舊漁船。
船錨下墜牽住繩索連在一塊兒的一眾小船,風帆收束,使它們盡管隨波搖晃,卻始終穩穩蜷在港口,不會被海浪卷走。
這時代的香江,但凡會所必追求五星級,但凡住處、店面必追求金碧輝煌,人們的審美幾乎百分百的趨向富貴風,走到哪里都霓虹閃爍、金燦燦、紅艷艷,可家怡從警車上走下來,展目眺望前方碼頭時,卻發現,這一片風光被富貴漏下了。
深秋湛藍色的海越向遠,顏色越深。大概是一夜巨風巨雨的關系,海竟分成兩種顏色,靠近港灣的地方顏色變淺變渾濁,大概是許多藻類被浪推到岸邊,又卷起泥沙土石。
而蝸于長沙灣碼頭、架在海上的一排排棚屋,不金不銀也不紅。
陰天的傍晚更顯老舊蒼涼,終于讓人想到這座國際大都市,曾經只是一汪小漁村。
警戒線拉在遠處步行才能抵達的一片灘涂,許多漁民吸著煙抱著膀忍著海風探頭看熱鬧,家怡跟著隊伍跑過去,只跑了幾步就滿腳泥沙。
這里的沙粒中混著貝殼碎、小海星等,踩在腳下咔嚓咔嚓的感覺很奇特,偶爾硌腳就是踩到了大家伙。
風里卷著腥氣和某種臭味,眾人一邊靠近一邊戴口罩和手套。
尸體是套在尼龍袋子里被海浪沖上來的,尸體嚴重白骨化,顯然已經在海里泡了很久,現場沒有腳印可以采集,袋子和尸骨上就算曾有指紋也已經被毀壞了。
“袋子被刮破了,應該是反復沖撞棚屋后,被釘子刮開的。”陳光耀站起身朝著遠處的棚屋望去,那些屋子下的木架上有許多釘子用來固定。
他走過去仔細看了一圈兒,沒看到刮下來的尼龍袋碎片,但想來就算有也對案情無用,便又折返。
“現場沒什么好勘察的,漁民發現后立即報了案,之后就沒人敢靠近,直到我們來,沒有人碰過。”陳光耀嘆口氣,轉頭對法醫官許君豪道。
“嗯。”許君豪拉開尼龍繩,簡單在里面看了看,便點頭示意下屬抬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