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審訊室里,李同才得知自己兒子慘死之后,始終雙手抱頭伏在審訊桌前,痛苦使他身體顫抖,卻又哭不出聲音。
三福帶著徐少威耐心地等著李同才恢復理性,審訊室外,家怡站在小窗前,望著里面抱頭忍痛的男人,有些走神。
方鎮岳忙完手頭工作便來審訊室找人,見到家怡形單影只立在審訊室外,莫名嗅到一絲脆弱感,心口抽緊,他走到她身邊,低頭盯著她望了一會兒,才開口問
“怎么樣了”
“岳哥。”她聲音輕輕的,不知是怕驚動審訊室內痛苦的男人,還是自己。
“兇手已經招了”他問,其實來之前他看過口供了,也已經知道了這個案子的情況。
“嗯。”家怡點點頭,“把相關人員的口供集全,基本上就可以整理文件準備結案了。”
這世上也有一些兇案并不難辨真兇,卻同樣是讓人如鯁在喉的慘劇。
審訊室內的李同才忽然哽了一聲,隨即抬起頭,用力抹了把臉,隨即不等三福問詢,便開了口
“我本來是想帶她回家的,我一直沒有變心,也很疼小同今年我爸媽本來松了口,是同意見美霞和小同,我這才答應美霞今年一定帶她回家。
“可是我聽到母親跟家里的阿姨聊天,說起要看看小同這個孫子,如果孩子好,就去母留子如果小同被強行從美霞身邊帶走,我不敢想象美霞會多難受
“我還想著將來娶美霞進門,想她跟我媽和平相處就沒告訴美霞我媽的打算
“我每天都在跟家里冷戰,想辦法博弈出一個好結果
“我跟女下屬真的沒什么”
李同才說著說著,忽然再次一把捂住頭,終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哽咽嗚咽
“早知道
“是我沒有照顧她們母子啊嗚嗚”
家怡用力閉上眼,一時竟不知該悲傷還是憤怒,原本在這個案子里,可以將憤怒寄托于這個男人,和那個犯渾的母親,但現在忽然被一股茫然的悲慟揪住,她迷茫得悶住所有情緒,一下失去了寄情的方向。
攥在身側的拳頭忽然被抓住,一股充滿力量的暖意籠罩住她,一時讓她心跳暫停,悲傷暫停
仰起頭,便對上方鎮岳嚴肅的臉和溫柔的眼睛。
他腮部微微鼓起,似乎因克制某種情緒而咬緊了牙關。他的眼睛幽深幽深,眉壓得更低、更低,于是眼眸完全沉在陰影中,像一抹他人永遠也看不透的深泉,里面蕩著對她很重要、卻無法看懂的波。
家怡一動不敢動,腦子里的悲憤和煩悶都消失,剩下的只有手自己被岳哥輕輕握住的手。
她想要看清他的眼睛,卻又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垂眸時目光落在他的襯衫扣子上,那顆扣子隨著他胸膛的起伏而起伏,咚咚咚咚咚咚扣子像一顆心臟,起伏間在她腦內奏響有節律的敲擊,她的心臟也隨之而動,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世上原來真的有比安慰的詞句更好用的方式,肌膚的碰觸,溫熱、柔軟的觸感,或者粗糙、有力的掌握,都令人意亂神迷,再無暇他顧什么煩惱和慘劇。
只有那種力量和溫度的交互,虜獲人的全部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