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鎮岳并沒搭理他,家怡倒是仔細打量了下他。
那男人穿著條喇叭牛仔褲,膝蓋處鼓個小包,顯示著這條褲子他已經穿好久了。腳上趿拉一雙破涼鞋,整個人看起來邋里邋遢的也不甚在意。
他輕攏了下半長不短的頭發,嘴里嚼著口香糖,眼神十分不善,對上家怡的瞬間,還輕挑地朝著她挑了挑眉。
警探們從他身邊走過時,他很兇悍地朝著邊上啐了一口。
家怡走進電梯轉身,看了眼地面,男人沒有將嘴里的口香糖吐出去,只啐了口口水,顯然他還不舍得自己嘴里的口香糖,說不定還有甜味,還很好吃。
這個細節讓家怡對他的忌憚減少許多,心里的緊張情緒也稍微平復。
都是普通人罷了,一個腦袋兩條腿,又不真的是什么兇神惡煞。是人就會怕槍,便也不顯得很兇惡了。
四人坐著電梯上行,男人靠在另一邊,毫不避諱對三名警察的打量。
家怡注意到男人左手一直揣在兜里,有一截繃帶露出褲兜,再看這人皮膚黝黑她立即確認這人是鐘大志保鏢中的黑皮龍劉子良。
因為相傳太子濤死時劉子良和另外兩個打手原本是跟著太子濤的,后來太子濤失蹤,尸體被發現在某條小巷中,于是,保護太子濤失利的劉子良和另外兩個打手都被鐘大志嚴懲另外兩個打手被斷了手掌,劉子良因為是鐘大志很看重的打手,雖然不至于斷掌,卻也斷了三根手指。
露出的繃帶應該就是劉子良去醫院接好手指后,醫生為他做的包扎。
想到這個蠢貨被鐘大志當牲口一樣對待,他還這樣為鐘大志鞍前馬后,在警察面前故意擺出吊兒郎當的樣子,家怡對他們的那點恐懼情緒就越發的少了。
人殺過人之后,也許真的會有一些變化。
此刻她竟也沒覺得多害怕,甚至有種置身事外,居高臨下打量一切的感受。
在她眼里,自認很酷很兇悍的黑皮龍劉子良就是個純血傻瓜。
四人步出電梯,頂樓獨戶的門便被打開,站在門口的是另一條一頭青茬、左眉被刀疤切斷、一臉戾氣的青年。
那么這個人就是另一個保鏢蠻牛陳禮豪了。
方鎮岳轉頭看一眼易家怡和許君豪,發現兩人狀況居然都良好。
一個果真一臉淡然,不僅不害怕,還滿眼好奇地四處打量。
另一個雖然雙拳緊攥,卻為了不墮警探們的士氣,努力繃緊神經,不讓自己露怯。
“請進吧。”蠻牛接過方鎮岳和許君豪遞過來的水果等禮盒,伸手示意了下門口三雙拖鞋,隨即讓開一步。
他和黑皮龍就這樣一前一后將三名警探夾在了中間,但三人好像并未發現這一點,非常自然地換上拖鞋,好像絲毫無懼。
蠻牛便在三人臉上多看了幾眼,這才請三人進屋。
要知道往常來見鐘先生的人,就算是經歷許多生死的老人,也難免被鐘大志的氣勢和歷往經歷所懾,再怎么努力裝作不卑不亢的樣子,也難免露出畏縮怯意,這三人倒還好。
跟黑皮龍對了下視線,蠻牛帶著三人繞過玄關,又穿過客廳,走向一間小茶室。
黑皮龍則在后面大力鎖了門,甚至還有咔咔反鎖聲響。
家怡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瞧見黑皮龍走出玄關,叉手叉步,如鐵塔般立在了玄關門口。
屋子里所有窗簾都被拉上,仿佛是擔心有狙擊手在遠處伺機而動一般。
除了客廳和那間小茶室外,所有房間門都管著,家怡不知道哪些屋子里有人,哪些里又是空置的,總之莫名有一種鬼氣森森的感受縈繞周身,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潛伏在暗處盯視著自己,而那些門緊閉著,卻使她完全無法窺見它們一一。
莫名打了個寒戰。
方鎮岳似乎察覺到她氣場的變化,伸手悄悄攥了一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