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大廈內部遍地商販、小店和攤位,許多商家都在地鋪門口擺上架床,把自家貨品陳列其上,雖然商品展示得更好,卻占用了大量行路。
聶威言帶著青橙日報的團隊,快速跟在易家怡身后,明明對方不如自己高,偏偏動作敏捷,奔跑速度極快,任他再怎么賣力地追,居然還是被越拉越遠。
商廈的頂棚極低,他抬起手臂就能撞到頭頂的燈管棚,擦汗時撞到手,感覺到痛,卻沒空查看傷口。
轉過前方折角,他終于再次看到易家怡的身影,卻是在幾十個擁簇在狹長甬道中看熱鬧的市民之中這些人還有許多是熟面孔的同行,擠占在高位、踩著凳子或桌子,高舉相機和攝錄機,朝著二層某處。
許多商販事頭從地鋪里跑出來,袖套只套了一只,手里還拎著衣裳架子,一副正忙得頭發昏,仰臉跟著大家看熱鬧,滿眼滿面都是驚懼不敢置信,又看得眼睛眨也不敢眨。
站在這些人群中、躲避在一位高個子記者身后的女警也一樣仰著臉,與大家看的是同一方向。
聶威言拿出搶新聞生死無畏、臉面不要的精神,用力擠進人群,聽到“哎呦誰在擠啊”“要死啦,踩斷我的腳哇”之類咒罵也不顧,選中一個好角度,一腳踩上不知哪家店的裝貨矮桌,舉起胸口的照相機,身體后仰,向上一昂頭,便想著不管看到什么,都先拍兩張照再說。
可下一瞬,他卻舉著相機頓在那里,任憑最專業的職業記者,也在只此瞬間忘記了自己的工作。
二樓矮欄桿后,一位高挑長卷發女性挾持著一個小童,只單臂便將小男孩夾在胸腔,擋住自己心臟、脖子和面部要害,另一手則捏著一把細長的鋒利小刀,直抵小男孩的脖子。
高挑女性趁下方警察喊話分神的當口,一把抹去口紅,快速一拽,長卷發被丟在地上,手在頭上一揉,原本貼頭皮的短發便蓬松起來。
高挑女性眨眼變成精瘦中年男性,是聶威言曾經的鄰居姚青田。對方只幾個動作便讓聶威言感受到其對于自己外型的重視。
很顯然,姚青田不希望自己在鏡頭下,始終是那個長卷發的高挑女人,他要回歸自己的面貌去被拍攝、被記錄。
“譚警官,那個人聯合老婆謀害親媽啊,我殺他是替天行道,警方既然抓不到他呢,就不該阻止我。”姚青田手中的匕首已經再次逼在懷中小男孩的脖子上,他探頭向下喊話,卻沒有警察敢朝他開槍。
跟法醫官混久了的b組探員們都知道,姚青田那沾滿鮮血的刀尖,抵著的位置正正好好是小男孩的頸動脈。
只要姚青田手一哆嗦,就可能隔開動脈導致大量失血,就算警方能及時將孩子送往醫院,能不能救回來都要看命。
警察們現在連話都不敢大聲說,怕驚到姚青田,又怎么敢開槍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神槍手,都能抓住分秒之間的空檔,不僅一槍射殺姚青田,還不傷到人質分毫。
是以,譚三福雖然舉槍朝著姚青田,卻只勾著扳機,根本不敢扣下。
聶威言轉頭看看譚三福如臨大敵的表情,又去打量姚青田提及的不孝丈夫
聶威言是認得那不孝丈夫的,他之前想寫關于老太太慘死案件的新聞,是以了解過這家人。現在那男人倒在地上,肩膀上全是血,正趁著姚青田挾持小童與警方對峙的機會,忍著痛向遠處爬躲,而他的妻子正躲在房間內偷看,根本不敢開門救助丈夫。
領命潛伏在原本屬于不孝夫婦房間里的警察,此刻借舉槍站在屋門口,距離姚青田四五步遠。
姚青田挾持著小童,逼迫他們轉身走下樓梯,不許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