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圍著他,開窗開門,給他透透氣。”家怡敲開小童躺平處左右房間的門,請租戶全部大敞門窗,又扶欄大聲問附近有沒有醫生,等她折回到姚青田身邊時,他已經委頓在地,眼皮半闔。
家怡蹲在姚青田面前,拍了拍他面皮,又檢查了下他眼睛,隨即皺眉抬頭去看九叔。
“瞳孔開始擴散了。”她搖搖頭,姚青田終于還是要死了,他沒能成為那個子彈射進腦中仍活下來的幸運兒。
待記者們被軍裝警推到警戒線外,再不能靠近兇案現場,才逐漸開始回神。
他們雖然長年東奔西走,見識過許多許多大小事,但親歷這樣的兇案現場,卻絕對是第一次。
大概在此生之中,也會成為唯一一次吧。
每個人都仍感到心驚肉跳,哪怕事件已經結束,警察已經開始清理現場,四周所有一切都開始變得井然有序,但方才那種混亂的感受仍留在心間。
他們好像已經喘勻了,不再屏息、繃緊渾身肌肉,不再瞪圓了眼睛,忘記眨眼、乃至流下淚水都不自知。
但他們又好似還未完全回魂,姚青田癲狂的喊叫聲好像還回蕩在耳中。那種雖不算極致血腥,卻與恐怖谷效應如出一轍的驚悚感,讓每個人持續指尖發麻,失語、怔愣、茫然。
直到救護車接走了小童和姚青田,法證科的警察們涌入二樓沖突現場,公共關系科的郭督察終于抵達,接手了與媒體人們的社交互動大家才終于逐個找回自己的理智和語言能力。
原來,警官們每天在應對的,是這樣瘋狂的野獸
郭永耀督察站在一樓仰頭看了看上層,先鉆過警戒線與易家怡和后來趕至現場的方鎮岳做了些簡單溝通,才下樓與媒體人們交涉。
以往言辭不客氣、態度犀利的記者們,今天居然難得的好相處。
連最刺頭、最不警察面子、喜歡問極端問題的記者都變得客氣起來,甚至說出了許多令郭永耀幾乎喜極而泣的話
“香江警隊真的不容易啊,警察真是一份好辛苦的工作啊。”
“做警察還能保持理性,甚至保持開朗的心境,一定很難吧嘖”滿滿理解和敬佩
“哇,那個易警官,遇到那樣的人,被那樣的人崇拜啊、糾纏啊,還能不受干擾地捉兇,嘖嘖,警察是不是都要內心強大才做得成啊”
“之前易沙展面對媒體采訪,狀態還不錯的,生機勃勃地,不會是強撐的吧”
“警察會不會做噩夢啊每個案子結束,需不需要做心理輔導啊”
“哇,這些警察們沒有被可怕的殺人犯們污染吶,就已經好難得啦”
應付過這些媒體人,郭永耀終于歇口氣,仰頭向上看時,易家怡等人仍在忙碌,他忍不住聳眉動容
嗚警隊的榮耀警隊的形象
全靠你們了啊
右手捂胸口,囧臉欣慰笑。
現場的每一位警察都像被上了發條一般,好像無論發生什么事,該做的工作必須一樣一樣完成,不可遺漏,高效推進。
等他們終于緩口氣時,才得以稍歇,想一想,哦,自己到底經歷了什么樣的事,遇到了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