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韓盈心中疑慮的時候,蔡彭站了起來,問道
“這解剖院,是我所想的嗎”
“是,用的都是死囚。”韓盈應道“認識人體是治病的前提,所以”
后面的話,韓盈沒有繼續再說,而蔡彭則是微微擰著眉,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其實,從戰國開始,國內的外科手術就已經開始逐步發展,畢竟在戰場上因為外傷丟命的士兵太多,無論是統治者還是士兵本人,都不想這樣死去,于是各種拔出箭矢、清理刀槊傷,以及挖去腐肉的治療經驗手段都在積累而做這些,也需要對人體的內部構造有著極為清楚的認知。
這殤醫處理的手段,以及蘊含的知識,蔡彭都學過,不過是老師的口述和前輩留下來的圖畫,他不排斥這種血淋淋還死亡風險很高的治療手段,也給騎馬摔斷腿的病人做過截肢,那場治療讓蔡彭明白,無論是口述還是圖畫,都不夠應對他截肢過程中的問題,剝開人體親眼觀察,才能讓他的醫術更上一層樓。
但,這樣做,是辱沒他人尸身,喪盡良心,會被他人避而遠之,也讓他這個本就卑微的醫者更加低賤,畢竟殤醫都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總之,哪怕蔡彭在給人治病的過程中,越發感受到了無法觀察內里所帶來的醫術停滯,他還是未曾踏出這一步。
當然,蔡彭也清楚,世上肯定會有醫者用各種方法探查人的內里,無論是通過治病,還是偷偷上手,必然是有人做過的,不然,他學的那些圖是從哪里來的
只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韓盈竟然敢這么去做,還如此大大方方的講了出來,更詭異的是周圍人不僅沒有厭惡,態度居然還如此的自然
這讓蔡彭有些懷疑人生,他用韓盈顛覆常理的事情多了,再解剖個死囚也沒什么奇怪的理由安慰著自己,略微有些僵硬的說道
“怪不得你的醫術提升如此之快,說起來我當初也是唉,還是我拘泥于世俗,不敢越界罷了。”
蔡彭也不知道自己胡言亂語的說了些什么,他腦海中反復浮現出那個年輕女醫所說的畫圖,解剖人體后畫的圖,肯定是人的內里,多年來阻礙他醫術進步的最大困境,他做不到自己親自探究,而當如今機會擺在自己面前時,心中立馬升起了絕不能錯過的想法。
只是,那些圖對于醫者來說,是價值千金的不傳之秘,維系己派存活發展的根基,提出來都極為唐突,更何況去看
可韓盈與其他醫者完全不同
完全可以拒絕,回去仔細斟酌,再用更加委婉方式詢問的蔡彭一咬牙,直接開口說道
“我想觀一觀這解剖院以我行醫的醫案診疾,再加上我珍藏的藥材來換,如何”
蔡彭心中有些忐忑,他知道,韓盈最不缺的就是醫案,而藥材雖然珍貴,可只要對方有醫術,吸引來達官顯貴,那就不會缺錢,再珍貴的藥材,遲早也會集齊,這兩項加起來完全沒有人體內里的解剖圖更為貴重,也不知道對方愿不愿意交換
韓盈同樣是陷入了沉思。
不同人看待不同物品時的價值是不一樣的,蔡彭覺著他的醫案和藥材價值不夠,但韓盈卻覺著價值簡直大發了,她手里的中醫書多到數不清,可就是各類藥材對不上,這還不只是時代的問題,是醫生之間為了維護自己的藥方不被他人偷學,故意改名
再加上不少藥和普通植物間相似程度極高,沒有功效和有一定功效的偽品很多,韓盈在少藥和無藥之間,還要加上大量的甄別工作。
對于韓盈來說,朱況帶來的藥材和學徒,兩者創造的價值簡直是一樣大,沒有藥材,韓盈根本治不了過來求醫的病人,而沒有那個學徒,她便是空有寶山而無法用。
可惜這個學徒跟著的醫者實力普通,肚子里那點存貨不到兩個月就被韓盈掏空,她正愁沒處省力,又要自己辨別呢,這試起來直接沒個年月可言誰能想到,蔡彭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