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宜那么想得到方丘縣醫曹的職位,不就是想將自己從弱者的地位更往上拔一步么。
可現在,她突然發覺,職位升高,不代表弱者的身份能夠改變,因為上面永遠有更高的存在,她永遠處于相對弱者的狀態,甚至還有更加致命的地方,將她直接置于永恒弱者的位置。
她是女人。
這世上,從來沒有女人能當官當吏的,是韓醫曹生拉硬拽的,讓她們站到了這里。
那,她憑什么呢
是縣令給予的權力哈,非親非故的開什么玩笑,更何況村里外界來的村長說話有算數的嗎是同僚們的允許更不可能,他們怎么可能允許自己多吃多占的機會被人分走
韓醫曹,其實是靠著讓農人種出更多的糧食,藥材,喂飽了更多的同僚不,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它不是最關鍵的點,農人每年種的糧食,交的稅不夠多嗎他們好了嗎沒有,他們過的是最慘的日子,余糧都被收刮干凈了,還要低到泥地里,再被人踩上兩腳
農人如此,女醫又為什么沒有如此呢
常宜嘴角慢慢掛上了一抹隱秘的微笑。
哈,她發現了韓醫曹想說什么了,這根本不是在治病,是分錢帶來的分權,由女醫控制的分權
“所以,這才是治病的含義么”
常宜的雙手不知何時開始發抖,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恐懼的,可恐懼中又生出更加難以訴說的興奮,怪不得韓醫曹要遮遮掩掩,不肯說出實話,這是屬于強者的權力,怎么可能允許她們這些弱者知曉,甚至前去搶奪
所以,治一群人的病,其實就是村里人呼朋喚友,拉起來大量的人和別村的人打架的辦法不一定真打,但只要人數差不多過直接越過,她們基本上就不會數。
當然,這么多錢,已經不是普普通通的打架,她就像干旱年間的河渠,不拿著鋤頭和村里人一起去搶水,那地里的糧食就會缺水欠收,自己也將因為沒有糧食而慢慢餓死,去搶水,她也有可能死于搶水的械斗中,而后者死得更快,更早,但
她從未放棄過去搶水。
因為搶到了,她就可以活下來,不搶,真的會死。
倘若她失去如今的一切,又和死有什么區別呢不,那比死還要可怕
一瞬間,常宜眼中多了幾分說不清楚的東西,若要形容的話,像某些即將狩獵的猛獸。
夜談過后,韓盈仔細觀察于秋,楚田和常宜個人的后續反應。
楚田單純的覺著上醫太難,中醫也做不到,安穩的當著她的下醫,常宜則快速給出了回應,她隱晦的詢問了沒有韓盈這樣治人的藥怎么辦。
這樣的藥可不好開,韓盈便帶著她慢慢講解。
而于秋處于半懂不懂的狀態,她對成為治人的中醫沒什么興趣,但看常宜的行為,心中迅速升起了極強的危機感,也開始過來聽課,課聽多了,之前不懂的內容也開始逐漸清晰,猶豫過后,她選擇了放棄劃去了自己在想去方丘縣名單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