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韓羽和丈夫褚寬正在酣睡。
東河村的人口已經有了鎮級別的規模,病人數量自然也緊跟著上漲,再加上韓羽在接生上逐漸出名,醫院環境又好,慕名而來的人便越來越多,這使得韓羽每日都在忙碌當中。
人一忙就累,累到極致,基本上沾枕頭就睡,韓羽的睡眠質量向來極好,外面再吵,人都繼續睡下去,耳邊雖然乒乒乓乓動靜極大,可韓羽仍舊是心大的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
一個被窩里,多是睡不出兩種人的,褚寬做為老婆的跟班兼醫院雜工護衛,每日也是累得不輕,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幾句,硬是沒睜開眼,只是兩夫妻正準備繼續睡下去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的肩膀胸前涼颼颼的。
韓羽模模糊糊的伸手去摸肩膀,只覺著入手一片濕意,仿佛還有水珠在自己身上滑落,遲鈍的腦子忍不住劃過一個念頭。
這大半夜的,哪里來的水
嗯
水
韓羽猛的睜開了眼睛,手撐著席子就坐了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頭頂上又是滴滴嗒嗒落下來好多水珠,她撫了下頭發,抬起腿,對著褚寬的位置便使勁兒踹了過去
“褚寬別睡了,家里都漏水了”
“啊啊”
被踹醒的褚寬坐起身,晃了晃頭,這才反應過來,他趕緊爬下床,生起開火,借著火光邊看到底是哪里還在漏水,邊說道
“這下的雨好大,咱們家這么厚的屋頂,竟然也開始漏雨了,我先拿個盆兒接一接,等明日再補些茅草”
“補也沒用,更何況,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水浸的這么多,再往上面蓋一層,水氣散不出去,到時候全給漚爛了。”
韓羽快速否定了丈夫的做法,她借著火光看了看屋外的大雨,忍不住擰緊了眉頭
“也別想著補咱們家的茅草了,醫院屋頂的茅草可沒有家里蓋的厚,咱們家開始漏雨,病房指不定屋內都開始下小雨了,那些孕婦,產婦嬰兒可淋不得,你看著倆孩子,我得去趟醫院。”
“天黑成這樣,還下這么大雨,你一個人去怎么能行綰兒大了,能照顧妹妹,給她說一聲,咱們兩個一起去醫院。”
褚寬當即反駁起來妻子的決定,他動作極快,話剛說完,家里的蓑衣就已經被他翻了出來,因為往常基本用不到它,總共只有一套半,借著火光稍微挑撿,將完整的一套遞給妻子后,褚寬戴上帽子,又將有些破舊的,只能遮住上半身的蓑衣披上,徑直走出了門外。
這些年,韓羽和褚寬飲食足夠豐富,沒有大部分人都會有的夜盲癥,只是在想夜間視物,也得有點光亮才行,以前夜間天黑,總還有個月亮,可今天月亮早就被雨云遮的什么都看不見不說,暴雨砸下來,不消一會兒便濺的人臉上全都是水珠,壓根睜不開眼睛。
最后,褚寬是憑借著自己多年來對家里足夠熟悉,才摸到了兩個女兒的房門前。
比起來夫妻倆睡覺睡的死沉,女兒們喊起來就容易的多了,囑咐好她們后,褚寬又摸到了墻邊的鋤頭,拿著它當盲杖,和韓羽手拉著手,一路摸索著往醫院走。
暴雨太大,哪怕穿著蓑衣,站到雨里沒到一刻鐘,全身上下便被浸透,更糟的是兩個人還要在已經成了黃湯的泥地里走,腳踩下去站不穩,往上抬時,又被滿腳的泥往下拉,走著走著,腳上的鞋就不知道到了何處,若不是兩個人能互相攙扶著,走不了多遠就得栽到水里去
“這雨下的也太大了”褚寬努力睜開雙眼探尋著前路,可周圍全都是大雨,什么都看不見,他有些慌了,忍不住高聲對著妻子喊道
“你還看得清路嗎”
韓羽沒有回答,她咬緊牙關,只覺得腳疼的厲害,怕是剛才踩到了什么,不是咯的發青,就是將腳已經給劃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