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康看著里面的金餅,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許,看韓盈也越來越喜歡不往他爭來這么一個受苦事做,六月份急行上千里送誥書在返回,沒幾個人愿意來的。
也幸好他們不想來,不然這等好事兒,怎么會落到他頭上
心情甚好的馮康問道“昌亭侯何必如此客氣”
與馮康的好心情不同,韓盈則是一直在回憶剛才的誥書內容,很快,她便品出幾分不同的味道。
她是以相面的許負一樣,以證明天是認可皇帝統治的理由,被封為亭侯。
官方文件下雖然會有各種博弈,但能放出來的理由,往往代表著最符合大眾認知的政治正確,也就是說,漢武帝沒有把她駁斥天人感應的理由拿出來反對儒家,甚至是加深了儒家的天人感應。
這樣的結果,當然不會讓韓盈多開心,不過漢朝在漢宣帝之前,皇帝都是這副德行以霸王道雜之么,道法儒那個適合用那個,而她的理論,怕是在反對天人感應的同時,也動搖了西漢皇帝反對的法理了吧
想清楚這點的韓盈心中有些嘆息,卻沒有那么遺憾。
歷史的進程,怎么會因為她一次的諫言就那么容易打破
華夏歷史上不是沒有君權神授,相反,每朝每代都用神話來宣揚皇帝非人,是上天的兒子、上天欽定當皇帝的人選來維系精神上的統治,只不過這樣的論證,不需要有個教皇認可,而是皇帝制造異相,又或者用她這樣的人和各地的祥瑞來證明天的眷顧,順帶著將神話解讀權力,握在皇帝自己手里。
漢代還在發展,無數人相信世間有神和天命,更不要說還有周朝打下的良好的基礎,在這個皇帝還很有格調的時代,不用君權神授這種不需要邏輯和多余努力的方法,反而是宣揚天行有常,皇帝要勤政治民,才能坐穩皇位這種增加無數工作量的辦法,那才是腦子有問題。
還是人少了。
韓盈腦子不由得里閃過這個念頭。
漢代的人口密度,還達不到后世一遇上大災就會起義的地步,大多數時候只是群盜四起,不然,皇帝們早就要被起義軍教做人了。
收回可惜,韓盈又不由得生出幾分擔憂,她諫言失敗,漢武帝別像對待董仲舒似的對待她給個榮譽職位,接下來什么事兒都不讓她做了
心中擔心,韓盈面上卻沒有顯露,她對面前的馮康問道
“特使恕我無知,封號多是取自食邑之地,為何我的封號和食邑完全不同呢”
“此是陛下特定,為興盛之意。”馮康很明白韓盈前面給自己那么大謝禮是為何什么,他將在朝中的聽聞都講了出來,而后又道
“如今漢國已有五十年未封女侯,此等封賞,昌亭侯定要去長安謝恩才好,之前在外有人未言,現在可以說了,陛下還有份秘旨,命婁行、韓粟前往濮陽,沿決堤口向外探查受災之況,繪新渠圖。”
說著,馮康從袖中又取出來一份策書,遞給了韓盈。
如果說,韓盈聽到讓她去長安謝恩的時候,那反轉的念頭還不太確定的話,那讓婁行和韓粟繪制河渠圖的行為,便讓她立刻確定,漢武帝絕不是將她和董仲舒一樣雪藏起來,而是要重用她救災
這樣的任命,讓韓盈對自己封侯的緣由又產生了新的懷疑,不過這件事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做才能完成漢武帝給的任務,并將這次長安之行做到利益最大化
左家酒舍的好酒好菜送了過來,韓盈一邊與其推杯換盞,一邊從對方口中了解如今長安的各大權貴與朝堂局勢,伶俐的梁奉也沒有閑著,也給外面的侍衛送去了好酒肉,并為其安排好酒足飯飽后的休息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