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曹良倒是想讓蔡汶學醫,但家里富養過了,致使她雖然能跟著臨摹解刨圖,但死活不接受給病人看病,覺著那些病變部位太駭人,而讓她跟著母親學刺繡,她又怎么都坐不住,如今有個有天賦還愿意堅持下去,還能以此謀生的技藝,那讓她全力專研此道也沒什么,至于什么留名青史,曹良是不太信的,倒是當個祖師她覺著很有可能。
她現在就是刺繡的祖師,女兒當然有可能當畫匠的祖師
而對于蔡汶來說,她倒是沒想那么多,更多是聽到了母親允許她只專研畫畫,不用再繼續坐一整天不能活動的開心,直接順桿子往上爬,不僅和母親要到了不被約束隨便外出的待遇,甚至還擴大了自己小金庫的數額,順帶著還向韓盈討起來顏料。
少女未被約束的活力,哪怕帶著些許為自己謀劃的小機靈,仍能讓人覺著很是開心,韓盈逗著蔡汶,讓她許諾等她會畫人了,得給自己畫像,不然就不給她帶顏料了。
韓盈在布坊中逗蔡汶很開心,鄉下的家里,則是在收到消息后開心和沉重兩兩分起來。
倒不是覺著韓粟跑濮陽那邊危險,上面給他佐吏的職位,俸祿是六百石,比縣長還要高,世上哪有富貴不是靠拼命得來的更不要說這幾乎是連提三級,別人搶破頭都的不來的差事,韓粟開心還來不及呢。
心情沉重,主要是按照韓盈之前的布局和婁行的說法,是這河渠要是挖起來,他們兩人怎么都得在外待個三四年,五六年的,日后還很有可能就地安排職位,讓韓粟繼續管那條河渠。
且不論未來會不會就這么安排,就現在的情況來說,一家人必要兩地分離,母親年齡大了本就不宜出行,不去正好,可陶鵲怎么安排,就是個麻煩事兒了。
從穩定和工地情況來說,陶鵲不去最好,還能代韓粟盡孝,大禹治水都能七年不回家,韓粟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這么長時間分離,韓粟在外面能克制住自己,不會有旁的女人,再與她生出孩子么
他至今可只有一個孩子啊。
即便是韓粟如今沒有這樣的表現,但在這個三妻四妾合法,他又開始有權勢的情況下,指望兩個人的感情和韓粟有足夠的良心,無疑是很作死的事情,最好還是讓陶鵲跟過去,可問題又來了,兩個人的孩子如今才五歲,這么大點往災區帶,保不齊人就要沒,而把孩子放下也不現實,長子扔家里不管不顧,再造個三胎帶在身邊悉心教導,是準備家宅生亂吧
現在掙來的富貴是為了未來能更好,而不是留下一堆隱患,沒辦法抉擇的韓粟一五一十的把情況給陶鵲說了,想看看她怎么選。
采桑歸來的陶鵲聽完,陷入了沉默。
多年做事下來,她不是那個違抗不了父母命令,被逼著嫁出去仍無計可施,只能躲在房中哭泣的婦人,至少她有了能養活自己的本領,也分出來好壞,這幾個選擇中,她一眼就能確定,丈夫其實是希望她能留下來,這對母親,對孩子都好。
當然,唯獨對她不好。
面對這樣的情況,陶鵲生出了一點憤怒,卻又很快被她壓了下去,韓粟還過來和她商量,讓她做個選擇,便是他知道這里面的風險,也對她還有敬愛,不然,直接讓她這么做,她還能生出不滿不成
嫁入的妻子,不聽丈夫的安排留在家中奉養婆婆而被趕回家,旁人知道了,也是要拍手叫好的,更不要說像他們這樣夫家越來越富貴的人家,有的是人想要將她拉下去,好攀附權貴將女兒嫁給韓粟。
陶鵲輕輕的嘆了口氣。
其實,回看這幾年的人生,她是很愜意的,嫁進來沒勞作多久就能夠使喚仆人,管人是有些廢心力,可比起來自己勞作不知道輕松了多少,更不要說婆婆不苛待人,小姑給家里撐腰,小叔子敬重,丈夫對她也很好,吃穿不愁,頓頓有肉,時不時還能接濟下母家比起來之前村里的那些嫁人的玩伴,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