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一家子人都靠著我們撐著,既當母又當父,可一個人出來,哪里抵得上家里有兩個人能做事的,本來就沒有那些齊全的人家錢糧多,要是再有個病了的、年幼需要人照看的,更是省不出半點人力出來不說,還得把公婆全拖在家里,當真是半點多余的糧食都存不住”
程淑此話當真是說到了眾人的心坎里去。
過往幾年做女吏的日子,看起來是比別人風光,可只有自己知道有多難熬,上司要她們做事,手下還不聽指揮,各種亂七八糟的錯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出來的,做吏目已經夠煩了不說,回家也松快不了多少,僅僅是錢糧就逼的人想死,有些時候,都不知道她們是怎么挺過來的
看著鄭谷低頭抬袖子逝淚的模樣,程淑便知道自己的謀劃基本上是穩了八成,她穩了穩心神,繼續道
“就像丁姚說的,誰不想做個女醫呢可家里實在是擠不出這么供我們學數年之久的錢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是看看這些崗位,我們一點醫術都不會,那肯定也不行,那能不能取個折中的辦法,短期內學些夠用的,繼續把事情先做起來”
“短期學些夠用的”
鄭谷再次抬起頭,她眼中多了幾分光亮,急切的問道“那學哪些才好”
“學種藥。”
程淑總算說出了自己的所想“你們看,這個藥令是要在各地建造藥苑的,也就是圈塊地,種本地產的藥材,藥材侍弄麻煩,只要種的多,那奴婢和管理的人可不會少,一個藥苑別說安排我們,再翻個三四倍我看都沒問題,就是吧”
“此事要是成了,那可真是好的沒話說,官作坊的藥材啊可是能和種地一樣,吃一輩子的皇糧,”
聽程淑說到這兒,邊青總算想明白她打什么主意,她心中忍不住罵對方是個老狐貍,又覺著自己可真是蠢笨,竟然沒有想到這樣的辦法,接著話茬開始搶權
“可就是我們不知道這種藥要學多久,我們手里的糧食撐不撐得住,也不清楚我們學完之后,能不能立刻就去藥苑里種藥還能有錢糧到手,甚至,此刻藥苑連個影頭都沒有,想此事能成,最難的不是學醫,是能有個確定能成,甚至還是快點成的藥苑”
“這”
鄭谷的心被這兩人抬起又拋下,情緒悲喜反
復的腦子都不太會轉了,只能開口問道
“上哪兒去找這個能成的藥苑”
程淑并沒有立刻回答,她和邊青的視線互相對視,僵持片刻后,又很快達成了妥協,她撇開眼,回答起鄭谷的疑惑
“藥苑我們肯定沒這個能力去建,可上面的人能啊。”
“這么大的藥苑,上面的人還沒有被封官,哪里敢建就算是她敢,地、人手、糧食和藥種從哪里來”
聞言,丁姚瞪大了眼睛,她猛的搖著頭,一點兒都相信程淑提的辦法
“甚至,不提這個大吏能不能做,只有我們幾個被辭退的雜吏,又憑什么去說動她”
“憑我們雜吏人多,憑她們日后肯定缺人,就這一點。”邊青回答的聲音極為冷靜,她對著丁姚反問
“你不會覺著我們真的有很多機會吧”
這句話就是丁姚的死穴,鄭谷家里有拖累,難道她家里安穩她三個孩子啊半大的孩子一個比一個能吃,回家就聽孩子喊餓,喊的她恨不得直接將自己把自己拆了,把肉煮了讓這些孩子吃了,喂飽了,自己也死了,不用再聽這些叫喊了
丁姚低垂下了頭,而其她幾個女人眼中雖然也有遲疑和不可置信,但也都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畢竟
她們真的沒有選擇的資本。
邊青做了惡人,程淑自然也不能閑著,她講起來好話
“我之前在山陰縣的時候,曾經給那里的女醫曹打過下手,你們不知道,像她這樣的人,做事是要提前數月進行準備的,丁姚你覺著大吏不敢動手,是因為像我們這樣的雜吏,就是聽上頭的吩咐做事,上頭說什么,我們就要做什么,可那些大吏,她們自己就是上頭,哪里還有可以尋依的章程肯定是要尋摸著來,甚至最上面有了意思,她們就得開始準備著,省的做的時候缺這缺那的。”
這些話,旁的女吏聽的還有些云里霧里,只明白了更上一級做事會提前一些,而邊青卻是聽懂了更多的東西,她神色復雜的看著程淑,明悟自己反應沒對方快不是運氣問題,而是程淑在這上面,著實比她高出一個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