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反撲回來的聲勢聽起來極為浩大,原本以為自己洗清罪名的宋石匠才剛喜悅一點時間,便又被打回原形,一瞬間仿佛掉進了冰窟,冷的他牙齒打顫,他抬起頭,沖著烏杰發出了無聲的求救。
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再被人避如蛇蝎了
此刻,渾水摸魚的人已經從攻擊宋石匠轉移到攻擊烏杰,乃至身后所有女醫身上,他們抓著幾個漏洞不斷的表示女醫們能力有問題,周谷和段弘還未經歷過這樣場面,既不知如何反駁,又不知道該怎么做的她們急的汗都要冒出來了,就連個別沉不住氣的女醫也想上前,烏杰沖著她們擺了擺手,也沒有搭理這些人的質疑,而是繼續對著宋石匠說道
“我聽你說,你有仰臥休息的習慣,最近幾月還開始用四寸的高枕吧回家把那高枕換掉,別睡它了,旁人白日勞累,夜里還能回來休息放松幾分,你倒好,日日夜夜都讓頸椎反拉著不曾休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不疼才有鬼呢。”
這話好像什么都沒有解釋,卻又什么都解釋了,朦朧抓住關鍵的宋石匠猛的一拍大腿
“我說呢,算算時日,我肩脖疼痛就是換了高枕后沒幾天開始的,只是我當時沒當回事啊”
“所以你運氣好,人雖是活物,比弓弦這等死物有一定恢復力,但超過度,該廢的照樣廢,該死的照樣死,尤其是有些肌肉、骨骼方面的損傷,都是沒辦法復原的,在這樣過些時日,不僅佝僂肩好不了,指不定什么時候,脖頸上的哪塊骨頭壓到給大腦供血的血管,直接就一命嗚呼了”
隨著兩人的對話,原本的質疑聲又逐漸微弱了下去,烏杰心中冷哼,對宋石匠又問道
“人的肉是會定型的,你日夜底著脖頸,肩頸上的肌肉便時刻拉伸緊繃的狀態,想要它們逐漸回去是個水磨功夫,沒個把月是不夠的,這快不得,畢竟肉又不是泥巴,硬快拉回去反而會傷上加傷,我看你也等不得,就再問一句,針灸和按穴位都能緩解幾分,不過只是緩解,大致能讓你能沒那么疼,能直起來肩,你做不做”
還有什么比能直起來肩更能反駁別人質疑
宋石匠差點沒立馬答應,只是這些時日沒活下來,他手里的錢已經所剩無幾,而這些女醫不收診費,卻是要收治費藥費的窘迫的現狀讓宋石匠克制住自己,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位醫師,不知道這治費”
即是義診,定價也可以低一些,烏杰算了一下長安的物價,道“看你可憐,就三十錢吧。”
長安物價偏高,三十錢大約是成年男性六天的飯錢,對居民來說,處于一個輕微肉痛,但需要出是肯定能出的起的狀態,哪怕是捉襟見肘的宋石匠聽到,也是立刻松了口氣。
他忙不迭的從腰間纏著銅錢中,數出品質最好的三十枚銅錢,雙手捧著給了被烏杰叫過來的小學徒手中。
既然對方想盡快恢復,烏杰也就沒留手,針灸過后,按摩穴位的力度比往常大了許多,最后還給他正了正骨,宋石匠本就處于疼痛的狀態,在這么一按,那可真是疼的人想慘叫。
為了去除嬰鬼的污蔑,宋石匠硬是忍著不發出痛呼,實在是忍不住了,才會從牙縫中擠出幾聲悶哼。
宋石匠在其中感覺不到,可圍觀的眾人卻是清清楚楚的看著這所有的過程,摁的那幾下感覺不出什么,前面的針刺和現在好像將活人頭剛才的尸骨頭顱一樣隨意左右擺弄,實在是嚇人,甚至對一些有斗毆殺人經驗的來說,都要懷疑那女人在多扭一點點,宋石匠真的就得死了,可左扭右扭,甚至還能聽到骨頭摩擦的咔嚓聲,可宋石匠整個人就是沒事,而那女人還面色輕松的吩咐著
“我見過的、正過的骨不知多少,知道度在哪兒,所以才這么給你正,你自己回家別讓別人這么動你腦袋,自己也別這么扭,不然怎么受傷似的都不知道,行了,起來活動活動看看怎么樣。”
牙酸的骨骼響動終于停下,詭異的是,明明剛才被摁壓扭動脖頸的時候還那么疼,可隨著這部分疼痛逐漸消失,宋石匠竟然覺著自己的肩、脖比來前輕松了不少,他試探性的挺直腰背,雖然的確像醫師說的那樣,還是有疼痛感,但它也不像之前那樣,疼的根本直不起來了
來時的狀態和此刻站直的變化相對比,即便再猶豫的中立派,此刻也堅定的相信,這就是勞作和睡眠出問題帶來的病。
不然,若真是趴在肩膀上的嬰鬼,那宋石匠怎么只是被摁了幾下,扭了扭脖子人就好了那要是奉上各種酒肉,點燃香,念著他們聽不懂的咒語,請來各方的鬼神驅趕,亦或者祈求這嬰鬼自己離開啊
在外人的視角里,能夠直起身、緩慢但自由轉動自己脖頸的宋石匠和好了沒什么區別,原本還沉默的圍觀眾人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