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太大,有相同特征的人也很多,即便是確定閭里這些孩童所吟唱的歌謠是外人所教,并大致確定他們的外貌,只要人不在閭里內,抓起來還是猶如大海撈針,尤其是那些權貴不會讓他審看家里的家仆,而幕后操縱此事的權貴更不可能讓他看見,藏起來和殺人滅口無論哪一個,都會讓杜延束手無策。
面對這種情況,他第一時間就給陛下上書,只是陛下回的命令,只有一個字。
查。
查不出來還要查,明面上看,似乎是在逼著他做假證據,但反過來想想,也有可能是利用他擅長審案的名氣,詐一詐幕后主使。
只要有撐不住的跳出來,那參與此事的人都能確定,絕不會跑掉。
而在這賭誰最沉得住氣的時候,閭內的消息,一丁點都不能透露到外面,哪怕是明面上看和受害韓尚院同屬一派的醫者也不行。
如此,顧遲絕不能出去,醫者也絕不能進來。
可就這樣直接回絕他,著實容易結仇
“林執,你看看哪個閭里有會醫的老媼,讓她給顧母看一看,再并尋些被褥木柴送過去,記得告訴他,閭里不查出賊子前不得外出乃陛下之令,我也不可違背,倘若他想盡快出去救治母親,可以來此處幫忙。”
他能做的已經都做盡,再救不回來,那就不是他的問題,而是顧遲自己了。
林執應了下來“是。”
顧遲踏入社會的時間還是有些短,能分辨出兩個守衛想收錢不辦事,卻難以看出杜延所謂的讓他努力,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無用,還當杜延心善,安頓好母親,便趕過來幫忙。
他識字,又有耐心,還跟著小妹蹭點女醫的課程,整理分析類的事務很快便上了
手,極為用心,甚至不惜熬夜處理,可惜,仍舊沒有任何用處。
倘若沒有外力,拼盡一切的顧遲,仍舊只能看著母親得不到救援,逐漸亡故。
這恐怕會讓他恨自己一輩子。
不過,顧遲運氣著實好,母親生病的時間較晚,而這個時候,劉徹已經不打算繼續再等下去。
清除這些敢于染指皇權,利用皇帝的人,并不需要充足的鐵證,只需要擁有大致名單,以及比較明確的行為即可。
在這之前,已經暴露的北屯司馬有一定可能這份名單,只不過由于如今仍舊不能確定人選,光對北屯司馬下手,那誰也不能保證他所說絕對屬實,而不是出現下獄后胡亂攀咬,以至于朝堂動亂的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劉徹既是設局,也是給了他們最后一次機會,倘若他們沒有跳出來,那除掉的也就北屯司馬一人,可他們既然敢放謠言,自然要承擔劉徹的雷霆之怒。
他派兵圍住臨里,這個謠言剛興起的地區,能夠瞬間讓幕后之人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早就暴露。
巨大的心理壓力下,這些人行為肯定與往常有所不同,所以這幾天稱病不朝不官,或者在署中魂不守舍的高官,全都被劉徹記在了小本本上,作為重要懷疑對象。
人員肯定不全,甚至有誤記對象,沒關系,劉徹也不打算按照這個名單殺,因為肯定會有心理素質比較強大的漏網之魚,甚至他們自己也會意識到杜延不一定會查到自己身上,所以拖得越久,越會讓他們確定自己其實很安全,收拾好情緒,重新隱藏在群臣當中。
這是對自己不利的局面,劉徹當然不會讓它出現,關鍵便重新回到了北屯司馬身上。
他讓張湯去了一趟臨里,待其回來后,又讓陳壽拿著少翁的人頭去北屯司馬的家中,并問他一句話。
“卿是要三族陪葬,還是止罪于卿”
本就精神緊繃,惶恐到極致的北屯司馬,在看到少翁人頭后,當場就軟倒在地,面如死灰,待陳壽說完此問,又如枯木逢春,連忙叫道
“陛下仁慈我說,我全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