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前些時日韓盈私下拆穿宮內那些方士騙局,使得陛下好幾日都余怒未消,朝都不上,在上林苑打了好幾天獵才調整好心情,重新回宮,這么做的她,絕不會再起騙術,那簡直是將自己送上死路,如此來說
今日之舉,是在設騙局,安天下之心
有可能。
反正韓盈也不可能再捧出來一個少翁,陛下也不會對此人寵信至濫封官職,為求長生而言聽計從,只是如大軍出征般祭祀祈福,做安軍心之舉,那也沒什么不好。
這么想著,衛青放下心來,沒什么動作,只是上方的皇后衛子夫就不像弟弟這么能安心了。
雖然常居于宮中,可衛子夫對前朝之事也不是一無所知,少翁之事,以及陛下清理方士之舉,都能讓衛子夫確定皇帝并不喜方士,此刻在宴上提及,肯定另有他意。
理智仍在,衛子夫能確定這不是什么壞事,自然不會阻止皇帝的決策,只是身為母親,她本能地厭惡有人拿她的孩子做筏
那不過是一個周歲的幼兒
可惜居于皇家,有些事情就是在所難免,更何況,世上哪有不用承擔任何風險的富貴呢
反正劉徹就不覺得這有問題,他盯著行禮的申卜,怎么都沒看出破綻,不由得開口
“果真是奇人申翁,還請上前來,來人,賜座”
無論從孝道的傳統,還是農耕文明對于老者用生命累積經驗的敬佩,又或者是希望沾染一些長壽之人的福氣,當人年歲夠大時,各方都會對其禮遇,哪怕是皇帝也會如此。
所以劉徹讓申翁上前,又賜下身邊席位的行為,并未引發朝臣的阻攔,而申仆也依言走到劉徹面前,再次行禮道謝,這才坐在席位上。
劉徹毫不掩蓋地打量著他,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
這韓盈怎么讓人制的假發胡須他竟看不出一絲破綻,若非提前知曉,恐怕又要被騙了
“還未請教申翁今年
高壽”
聞言,申卜面上多了幾分苦惱
“回陛下,我為山野之人,不知自己年歲幾何,只記幼時是因避苦役,方隨父母遁入山中,后來又興戰火,常有兵卒過境,亦不敢出,再后來,聽聞新帝登基,不僅允民以饑餓自賣為人奴婢者皆免為庶人,還允我這般野人重歸于民,我原想入籍,可剛到了山下,便又見兵卒過境,后又聽聞此律廢除自此不敢離山,更不敢與外人交往了。”
劉徹不得不承認,這人演得還真像一個山間不知歲月更替的奇人,畢竟自己一個人過,又無人提醒,怎能知道自己年歲如何呢
只是靠著對方給的這些大概信息,他也難以對方確認年歲,正當劉徹看向更加博學的侍中,想看看他是否知曉時,下方的延尉張湯突然“咦”了一聲。
這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劉徹聽到,他看了過去
“卿是想到了什么”
“回陛下。”
張湯拱手行禮,道“此律臣覺著耳熟,似是當年楚漢之爭時,高祖所下的律令之一。”
聞言,眾人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高組建國至今已有七十七年,而這條律令頒布的時間更早,就算那時下山的申卜年歲不高,那他至今最低也要接近九十歲高齡
這個歲數實在是讓大家驚奇,但想想前不久去世的南越國王趙佗可是足足活了一百多歲,其壽數比面前老人還要多些,眾臣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對于他怎么能山野之中活這么久,大家還是有些好奇。
長壽的誘惑,從來不只存在于皇帝身上,達官顯貴其實都想擁有它,年歲已高的大司農克制不住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