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同行實在是太垃圾,所以襯得他還算不錯,可這并不能掩蓋張湯是皇帝的黑手套,而他順著陛下的意,羅織罪狀,已經殺了很多人,法律在他手中只是工具,滿足上欲的工具。
他很危險,當刀對準自己時,只是會死得更體面一些,而不是不會死。
不過,真到那一日,也不是什么壞事。
只要陛下想保,那張湯肯定能減輕她的罪狀,就算是不想保,也不會讓她受獄吏折辱。
更何況
律法在誰手中不是工具只不過張湯工具的太過于明顯,太服從于上意,完全背離了官吏階級,這如何不讓官吏恐懼,唾罵啊
反正屁股其實也坐在官吏這邊的韓盈,心中是有幾分畏懼的。
沒辦法,官做久了,就沒有干凈的,清白到極致的官,做不了高官,甚至就算自己干凈,手下也不會干凈,只要想找,必然能找到牽連到她的存在,于是,她便成了砧板上的肉。
不想成魚肉,任人宰割,那就得拼盡全力去滿足皇帝時刻都不會停止的欲望。
漢武帝的欲望啊
這可是臨到死前都沒有調整國家戰略,仍想要打仗的存在,想一直滿足,她只能做第二個桑弘羊,而那
太遠了。
韓盈迅速掐掉了自己腦海中對于未來所知的回想。
歷史早已改變,除了自己管轄內部的事情,其它她已經很難預測,想那么遠有什么用先走好現在再說,說不定未來衛青能將匈奴王都抓回來,那時漢武帝會轉換國家政策,開始進入休養生息的階段呢
拉回來自己的思緒,韓盈放下茶杯,道“略通些許,對延尉而言,不值一提。”
“我不是為了問律,而是執律。”
張湯也只是想讓話題更順些,并不是真的想要討論立法之類,聽韓盈這么說,他便直接說道
“韓尚院當初以律治縣,頗有成效,只是此法于百官而言,并不適應,依我看,你還是莫想要以此約束男女官吏行事,不然,只會再套一層枷鎖。”
聞言,韓盈不由得垂眸。
她當然清楚此事。
無非是明面上一套律法制定的規則,但大家行的卻暗地里的一套,它主要有兩條,一是皇帝有著最終解釋權,二是當自己犯錯的證據,沒有落入仇敵之手,也沒有被上司拋棄的時候,那在大部分情況下,都能逍遙法外。
所以制定律法,它不會防好人,因為好人不會犯罪,也防不了壞人,畢竟都已經打算共同犯罪了,拿此做個投名狀更能拉近關系,至于上司對下屬下手,那更是有無數辦法。
只不過,雖然能鉆的空子太多,但這不代表著它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畢竟既然是潛規則,那就不能置于陽光之下,有這么一條明面上的律令,地方上的女官,便還尚有一道防線保護自己,雖然微弱,但總會有些用處,尤其是在女吏二十歲出頭,年歲正好的時候,既能防惡人,也能防她自己被有些看起來很有魅力的老男人蠱惑,尤其是防止有孕
這是韓盈最無奈的地方。
避孕手段跟不上,打胎技術更差,在有孕最少拖累一年,還有死亡風險的情況下,必須得想辦法讓女官掌握主動權,可一刀切,就得背上貞節牌坊,不一刀切,懷孕風險等著。
在兩個都很爛的情況中,挑一個看起來不那么爛的,實在是太難了。
韓盈頭有些疼,不過也沒有因為張湯指出來情況便方寸大亂,而是有心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正因此犯愁,延尉熟知如何執律,可有良策指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