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袖上除了眼淚就是鼻涕,若不換一身的話,可沒臉出門。
說是片刻果真就是片刻,這邊林遠秋剛鎖好門,換了一身月白色直裰的周子旭就跟書硯一前一后的過來了。林遠秋看他不但重新梳了發髻,腰上還多了一只墨綠色的香囊掛著,這溫雅如玉的模樣,看著又是翩翩小公子一枚了。
三人出了府學大門后,就往財達街而去,因為魚香居正位于那條街上。
林遠秋算得上是魚香居的熟面孔了。
見他今日帶了客人過來,店伙計忙把人往樓上雅間引。
周子旭心說,自己可算不得客人,如今他已在府城求學,往后隔三差五會過來吃魚解饞是指定沒的跑了。
這會兒已差不多快過飯點,灶間自然也沒先前那么忙碌了。
是以菜點了沒多久,就很快都上了桌。一大碗紅燒魚,一盤板栗燒雞,還有燉豆腐和炒青菜。
原本就對魚肉沒有抵抗力的兩人,加之有肚子催著,所以等店伙計把飯盛上來后,就大快朵頤了起來。
都說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此刻那泛泛而談、投機取巧啥的,早被兩人拋到了九霄云外。
林遠秋讓跑堂拿來一只空盤,然后每樣菜都夾上一些,讓書硯也趕緊吃。
不說半大小子正是受不的餓的時候,就是這種他們吃著,讓人在邊上看著的事,反正就目前而言的林遠秋,是肯定做不出來的。
至于以后,不同時候不同的心境,他現在也不知道。
方才點菜時,特地叮囑了要多加些豆皮和香菇。
是以,這會兒的林遠秋和周子旭,正你一筷子豆皮,我一筷子香菇的,吃得暢快極了。那浸足了魚湯的豆皮和香菇,再配著米飯下肚,簡直是人間美味。
至于那條一尺多長的紅燒鯉魚,早剩下魚骨架子一副了。
吃飽喝足,話題又重新轉回到了策論文章上。
周子旭心里的疑惑還沒解呢,話說,“投機取巧”四個字可比他的“泛泛而談”嚴重多了,林兄是怎樣做到安之若素心里一點都不難受的呢。
林遠秋讀懂了周子旭眼里的詫異,便笑著問道,“周兄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就跟個沒事人似的”
周子旭點頭,換作是他,被烏靜先生批語寫文章愛鉆營,哪有不難受的道理。可林兄卻是不以為意,仿佛被說的人壓根就不是他似的,實在讓人費解。
只是沒等周子旭開口應答,卻聽林遠秋笑道,“我又沒有投機取巧,自然沒啥好難受的。”
說他文章言之無物他肯定承認,可說他投機取巧,林遠秋是絕對不認同的。
林遠秋是知道自己的,在寫文章時,自己可是一丁點這方面的心思都沒有。所以他有啥好難受的,他總不能因為旁人的誤解而懲罰自己吧。
再說,從烏靜先生的批語中,最起碼可以看出,自己的文筆還是過關的,不然對方也不會用“巧”字來形容自己吧。
周子旭呆愣,“居然可以這樣”
“不這樣還哪樣,”林遠秋翻了一個白眼,“莫須有的事我去難受干嘛。”
對啊,這可不就是莫須有的事嘛,周子旭連連點頭,“說得極對說得極對,我與林兄相識幾年,知曉林兄從來不是刻意鉆營之人,且林兄的文章我也看過,哪有投機取巧的地方,想來定是烏靜先生年歲大了,眼神不好使,看錯了林兄的文章也不是沒有可能。”
周子旭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話很有道理。
那烏靜先生已是兩鬢斑白,雖走路不見蹣跚,可年紀大的人,眼神不好是常理,看錯了好文章也是有的。
如此一想,周子旭覺得那“泛泛而談”也沒什么了,既然能看錯林兄的,那么看錯他的可能性也絕不是沒有。
所以,他的文章也沒那么不堪才對。
心里的石頭放下,周子旭頓覺自己又是科舉路上的好苗苗了。
只是沒拜入烏靜先生門下著實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