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曹莊,爹娘、叔嬸,皆乃曹莊佃戶,十一歲那年,莊子里爆發天花,爹娘皆于那年過世。
他幸免于難,被叔嬸收留。
家中本就不多的積蓄,皆為叔嬸所取,那時他們便常說“我們收留了你,讓你把爹娘的積蓄給我們怎么了你吃飯不要錢嗎”“我們為了養你,得沒日沒夜的干活,讓你給家里做頓飯怎么了”
如是云云,他聽過的數不勝數,如今倒好,娶回個夫人,又在他耳邊一遍一遍念叨這些話。
若不是得罪不了宋家,他當真很像掐著宋瑤月的脖子問問,她換親,他逼的嗎
但他不能這么做,顧希文只好耐著性子,在她耳邊哄道“夫人別多想,夫人的恩情,我都記著,不會虧待夫人。”
宋瑤月轉身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橫眉問道“那你為何不和我圓房”
顧希文心頭一刺,是他不想嗎
那些揮之不去的陰影,又在腦海里旋繞。在叔嬸身邊半年后,曹莊東家賀員外,打算將原本租賃給爹娘的土地轉出去,但叔嬸想要,就求上門去。
賀員外本不同意,但看到年僅十二歲的他之后,便同意了,但條件是,他每三天要去賀府一次。
叔嬸明知道會發生什么,卻依舊讓他去,他們因此從賀員外身上的得到的好處越來越多,日子也越過越好,但他的死活,誰在意過
起初他抗拒,可后來發現,誰都能從他身上得到好處,唯有他自己不能。于是他便選擇順從賀員外,條件是,教他讀書。
整整十年,直到他二十二歲考上秀才,這一切才算結束。
賀府里的少年少女不止他一個,都是樣貌清秀,唯有他借助賀員外府上一切,跳出命運牢籠,但代價是,作為男人,他常常感覺不到該有的感覺,有時可以,大多數時候不行。
若嫁他的人是宋尋月,她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為難他,但是面對宋瑤月的咄咄逼人,這般隱疾,他又如何說的出口
他這輩子能做的,就是往上爬,努力爬的越高越好,爬到沒有人欺辱他,沒有人敢因此鄙夷他的地步,
顧希文正愁不知該怎么糊弄宋瑤月,外頭卻忽然傳來敲門聲。
二人齊齊抬頭,宋瑤月擦去眼淚,忙問道“誰呀”
顧希文道“我去看看。”
顧希文出去開門,宋瑤月連忙去對鏡整理自己,叫自己臉上看不出一點淚意,便也含笑跟了出去。
院門打開,一對中年夫婦出現在門外,顧希文當即冷了臉“你們來做什么”
那男子說道“聽你成了家,還是四品官家的小姐,我們做叔叔嬸嬸的,合該來道喜。”
顧希文正欲摔門將他們趕出去,怎知身后的宋瑤月卻朗聲笑道“哎呀,原是夫君的叔叔嬸嬸,快里邊請。”
倆人面上當即有了喜色,那婦人道“瞧瞧,這妮子多稀罕。”
說著,二人直接越過顧希文進了院子,撞得他身子左右慌,和宋瑤月親密的達上了話。
聽著身后嘰嘰喳喳的喧鬧,顧希文仰頭閉目,深吸一口氣。
宋瑤月從身后推了顧希文一把“你叔嬸來了,還不來招呼紛兒,去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