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俊應下,沖孫氏、宋瑤月和顧希文三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都跟上,隨后跟著謝堯臣離席。
宋俊一路走在前頭領路,走到一半時,宋俊腳步微頓,看著前頭的岔路,神色間有些迷茫。
謝堯臣轉頭,眼露困惑,語氣間隱帶質問“宋大人,你莫非記不得前往尋月院落的路”
謝堯臣個頭高,側頭望去的時,眼瞼微垂,鴉羽般的長睫覆在眼下,叫他的眸色愈顯幽深,頗有睥睨之態。
宋俊聞言干澀的笑笑,而后道“后宅的事,大多交由夫人打理,平日事務繁忙,放值后還得在書房里處理公務,確實鮮少過來。”
此話說罷,宋俊這才細想,自有了這兩個女兒,他確實很少親自參與兩個女兒的成長。在她們小時候,他除了公務,大多精力都放在要個兒子上,后來始終未得子,便也漸漸熄了心思,心想可以多照看兩個女兒。
但許是心知后宅有孫氏打理的緣故,他總想著,等閑些再分出精力去看顧他們,再加上平日一起用飯也會見,便沒怎么親自去她們的住處瞧過。本是想等等再去,不成想,天長日久下來,這“等等再去”竟也成了習慣。
仔細算起來,他進兩個女兒院子的次數,加起來兩只手都數得過來。
謝堯臣聽罷他的回答,眼底閃過一絲反感。他自小未得到過多少父皇的關照,他一直以為,是父皇孩子太多,國事繁忙的緣故。
可宋俊呢他雖有公務,但忙能忙得過父皇嗎而且府中只有這兩個女兒,他有什么顧不上的
說到底,就是生而不教,將一切交由夫人,撒手不管。想起宋尋月幼時那些經歷,謝堯臣臉色愈發難看,哂笑一聲,徐徐道“本王曾聽過一樁事,說是有位父親,難得帶孩子出門去游玩,可同行之人問及孩子年齡,那做爹的居然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宋俊也知謝堯臣要說什么,面露慚愧,訕訕陪笑。謝堯臣嫌惡的目光從他面上劃過,輕輕一哂,接著道“當初這樁事,本王曾當笑話來聽,今日見到宋大人,本王才知,原來真有這樣的父親。”
說著,謝堯臣還不忘補上一句“還真是大開眼界啊。”
但凡宋俊稍微對孩子上點心,宋尋月出嫁前,何至于在府中過得那般艱難宋俊可知,因為他的疏忽,宋尋月曾過著怎樣的生活包括他自己,幼時那每一日盼著父皇來榮儀宮看他和母妃的漫長等待,都不好受。
謝堯臣心間怒意愈盛,但同時滋生的,還有一股決心,若他將來有子,絕不做千千萬萬“宋俊”中的一個,必得讓小崽兒喊爹比喊娘早
宋俊被謝堯臣說的老臉脹紅,只得歉疚道“委實是我做的不好。”
謝堯臣白了他一眼,看向一旁的孫氏,撂下兩個字“帶路。”
孫氏忽然被點到,驚了下,隨后陪笑兩聲,走上前帶著謝堯臣,一路往曾經宋尋月居住的院中而去。
宋尋月一直站在院外,望著自己曾經居住的院子,試圖從這一片雜物中,找到一點點曾經生活的痕跡,可整個院子,除了屋舍未拆,什么痕跡也沒留下,她曾用來練字畫畫的白沙、和星兒夏日曬太陽的小馬扎、夏日自己種菜時用的廚具,什么都沒了,心間只余陣陣心寒。
而就在這時,宋尋月忽聽身側的路上傳來腳步聲,她聞聲回頭,正見謝堯臣同宋家一眾人前來。
宋尋月訝然,開口問道“王爺,你怎么來了”
說話間,謝堯臣已穿過人群,來到她的身邊,眼前堆滿雜物的院落,自是沒能逃過謝堯臣的眼。
他細細打量一番,目光最終落在房舍的門上,冬日里的厚簾子還剩一環頑強的掛在門框上,其上早已落滿灰塵,看不出原來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