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餅嘛,誰家不會做有幾個人會巴巴兒跑來單買呢
攤主是個年近五旬的婦人,想來也沒其他糊口手藝,改不得行,抄著兩只手靠在墻角,滿面愁苦,雙眼放空,只偶爾有人經過時,有氣無力叫幾句
“炊餅,熱乎乎的炊餅”
江茴一點就透,雙眼放光道“好”
確實,家里滿打滿算也只有她和師雁行兩個勞力,炒大桶菜再蒸炊餅只怕會累死。
若只賣菜,那賣炊餅的大娘必然不會排擠,攤位就解決了。
況且自家賣菜,她家賣炊餅,便是互為助力,哪里有不愿意的
娘兒仨過去一說,對方木訥的眼珠轉了幾轉,反復確認道“果然只賣菜”
師雁行笑道“確實只賣菜,到時候少不得還要有人從您老這里買熱乎乎的炊餅吃哩。”
大娘神色微動。
師雁行又道“我看您老手藝甚好,便是酒樓里賣的炊餅也沒有這樣柔軟宣呼,早該叫大家伙嘗嘗。”
這話搔到大娘癢處,那被風吹得黑紅的臉上瞬間活泛起來。
“你這小娘子說得很是,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光炊餅都蒸了三十年,那酒樓里年輕的小伙計如何比得不過世人不識貨罷了”
當下不再猶豫,將胸脯拍得啪啪響,只讓她們盡管來。
“不是老婆子夸口,這地界實在是好,以往有那起子人想來,我都給攆走了”
“那可真是多謝您老,一瞧您便是那等心軟和善的”
見師雁行面不改色拍馬屁,三言兩語便撥動對方心神,江茴目瞪口呆。
幾人商議已定,又去問碗。
大祿朝陶瓷業十分發達,她們又不拘樣式新舊,只要粗瓷大碗,店家亦想盡快脫手前幾年賣不出去的瑕疵舊貨,便只一文錢一個。
只訂二十個,也不要訂金了。
手頭緊吧,能省一點是一點,師雁行瘋狂試探,“掌柜的,我們是必要做買賣的,日后少不得再從您這里拿貨,能不能便宜些”
江茴不擅長講價,聽了這話十分局促,又怕掌柜的翻臉攆人,心臟咚咚直跳。
誰料掌柜的吧嗒吧嗒抽了兩口旱煙,懶洋洋一抬眼皮,“你們且把買賣做成了再說。”
套話不好使
他在街面上幾十年了,隔三差五就聽誰誰誰說要干大買賣,可最后,不都灰溜溜卷鋪蓋
師雁行也不尷尬,還是笑瞇瞇的。
做生意嘛,都這樣,賣方想多賣,買方想少花,都是這么一步步磨來的。
臉皮兒薄的人做不成買賣。
只要能節約成本,就不丟人。
掌柜的也沒想到她一個小姑娘這樣熬得住,又見她們孤兒寡母的但凡家里還有個男人,也不至于叫娘們兒幾個這樣拖家帶口的操勞,不由心生憐憫。
“罷了罷了,”他將煙袋鍋子往鞋底磕了兩下,“難為你一個娃娃開口,這個錢么,實在不能再少,我多送你兩只碗如何”
足足兩文錢
師雁行滿口應下,又說了一車子好話。
“行了,走吧走吧,再說我也不能多讓了,”掌柜的失笑道,“女娃娃好鋼口,只沖這嘴皮子,就合該發大財”
搞定了攤位和器具兩大難題,師雁行和江茴都狠狠松了口氣。
菜品么,成本要低,味道要好,最好再加點油水
郭張村隔壁就有賣肉的,從集市上回來后,江茴就照師雁行的吩咐去割了一點肉回來,準備先炒菜試味。
見她一刀下去,那肉只受一點皮外傷,下來的肉片不過幾張紙厚薄,拎起來恨不得能看見對面光影,江茴不禁面色古怪。
這,這別是個奸商吧
師雁行正色道“咱們成本有限,既要給客人實惠,又不能折本肉就這么點,切得太厚,一桶里就那么幾塊,看著可憐,也不像話。切得太薄,一炒更少,零零散散,也不成樣子”
切肉是門學問,一頭牛傳三代的且多著呢
似這樣厚薄,下鍋后先干炒,就能煸出許多豬油,一來增香,二來也可省些素油。
“嗤啦”,肉片滑入鍋中。
在熱力催發下,肥肉的部分開始變得透明,原本干燥的鍋底迅速浸潤了油脂,顯出一種充斥著活力的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