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師雁行換了菜單,照例是三個大桶菜,只是變成了肉片燜干豆角、熬南瓜和肉沫葫蘆。
幾個相熟的人結伴一起吃飯,你買這樣他買那樣,然后互借幾筷子,一樣的錢就都能把菜嘗個遍了。
古代版飯搭子就此誕生。
豆角濃郁香醇,南瓜清甜綿軟,葫蘆滑嫩,都頗為下飯。
原本老張不大愛吃葫蘆,總覺得那玩意兒水當當軟囊囊沒甚滋味。
可今兒夾了狗子碗里的幾片一嘗,脆嫩爽滑,咯吱咯吱的,竟有些個水果的意思了。
干飯先鋒老張很是驚喜,給予了高度肯定,尤其對肉片燜干豆角贊不絕口。
曬干后的豆角再做菜,口感扎實,肉質厚重,遠比鮮豆角更多一層風味。
最要緊的是里面的肉片和蒜末配的,怎么就這么絕呢
“我家里也種了幾棵豆角,每年夏天吃都吃不完,簡直看到就想吐了。可小娘子你手藝好,竟別有一番風味,真了不得。”
幾天接觸下來,熟客們漸漸發現一個很奇妙的現象,就是這娘仨里當家的竟不是母親,而是那才十二歲的小娘子。
消息傳開后,眾人贊嘆之余又不免惋惜。
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大祿女孩兒們普遍十七、八歲才出嫁,尋常人家十二歲的女孩兒還是膩在父母身邊懵懂撒嬌的年紀呢這就出來挑大梁了。
“大家伙喜歡就好了。”師雁行笑道,“若吃的好了,還得勞煩諸位幫忙告訴旁人去。”
普通人家未必每天都吃得起肉,用料難免吝嗇。
肉下鍋遇熱縮減,為了顯大顯多,大家哪里會著力翻炒只熟了便罷。
這么胡亂弄熟的肉,自然沒有煸炒過后的醇香,風味就少一截。
老張猛點頭,“嗯,這沒得說。昨兒我跟車馬行的幾個同鄉還講呢,他們饞得了不得。”
說著,他突然指著遠處一笑,“說曹操,曹操到,那不是”
車馬行的活計遠比糧鋪更臟更累,也有門檻,所以工錢也比別處多些。
只是車馬行內氣味難聞,更不便管飯,大家都去外面吃。
不等他們靠近,老張便故意大聲說悄悄話,“那車馬行的掌柜大氣,工錢給得足,這幾個都是有錢的。”
一番話說得眾人都笑了。
“好你個老張,這是伙同外人訛我呀”為首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大約跟老張很熟,聞言笑罵道。
老張也不在意,哈哈跟著笑了一場,對師雁行道“那是黃兵,看著不像好人,其實很仗義,若有什么事兒,找他好使”
他家里也有個女兒,年紀比師雁行大幾歲,卻遠不像這樣懂事能干,兩相一對比,難免愛屋及烏。
黃兵聞言哈哈大笑,擺著手謙虛道“別聽他胡沁,不過是給人干活的,能有什么本事”
話雖如此,他眉宇間卻頗有得色,顯然對老張說的話十分受用,不過是嘴上謙虛罷了。
師雁行當下就留了意,又去招呼。
黃兵精瘦,因為經常在外面挑選馬匹被曬得黢黑,倒是顯得一口牙越發白了。
他隨意往桶里看了眼,“小娘子,若要三個菜,可怎么算呢”
師雁行看他舉止灑脫,眼中精光四射,顯然是個十分有主意的人,且又在車馬行管事兒,想必有些見識,便有意交好,當下就說“您這樣照顧我們生意,三個菜便算作五文吧”
那邊老張等人一聽不干了,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我們咋沒這么好”
師雁行也笑,瑟瑟金秋里一朵花似的,眉眼彎彎道“幾位大哥叔叔伯伯們也沒問吶”
眾人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