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雁行聞言一看,還真是。
走之前還只是橙色的柿子已然轉為更深重的紅,就這么顫巍巍挑在枝頭,被斜射下來的晨光一照,瑩潤潤透著亮,羞答答閃著光。
說話間,江茴已經去西屋拿了工具出來。
是一根長長的竹竿,頂端綁著布兜,專門用來摘取高處的果實。
她往布兜里塞了一點蓬松柔軟的麥稈,握住竹竿的一頭,用布兜邊緣套住那幾顆成熟的柿子,動作靈巧地一攏一擰,已經熟透的柿子就從果蒂處脫落,吧嗒一下落入布兜里。
“套住了”江茴只覺手中一沉,笑道。
她雙手交替著將竹竿收回,果然從麥桿里掏出一顆半透明的橙紅柿子。
“我聽你這幾日晚間略有些咳嗽,想來是累得上火了,快喝一個。”
熟透的柿子非常柔軟易破,但稻草和布兜的組合卻能最大限度的減輕震蕩,維持果子的完整性。
江茴托著這顆柿子,活像捧著一團火。
見樹上還有六七個熟的,師雁行也不推辭,道了謝,輕輕撕開柿子表皮吮吸起來。
在枝頭自然成熟的柿子異常甘甜。
內部原本堅硬的果肉化為一汪濃郁的甘漿,經過一夜的自然“冷藏”,沁涼舒爽,是任何后期催熟或化學添加劑所無法比擬的。
而吸食柿子也是一門技術活。
因為成熟到這種地步的柿子果皮已經非常之薄,用蟬翼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與此同時,失去了原本厚度和彈性的它們也變得異常脆弱,輕輕一碰就破。
想要不借助任何工具吸食柿子果肉,經常會變得很狼狽。
而精通此項技能的人能在保持雙手和雙唇整潔的情況下,只將柿子表皮剝開一個小洞,就輕而易舉的將它整個內部掏空,留下一顆完整的柔軟外殼。
很幸運的,師雁行就是各中翹楚。
她把滾圓而柔軟的柿子倒過來,五指微微上揚,用掌心托住,形成一個寬敞而自由的牢籠。
用手帕拂去塵埃,然后從底部中央因為果蒂缺失而出現的自然孔洞下嘴,用力一吸
哇哦哦哦,好柔好順好潤好甜
感受著沁涼果漿沿喉管一路下滑,師雁行發出愜意的長嘆。
稍后魚陣醒來,自己歪歪斜斜穿好衣裳鞋襪,揉著眼睛出來找姐姐。
江茴已將剩下七個熟透的柿子摘下,又拉著師雁行吃了個,見狀搬了個小板凳,讓魚陣抱著柿子吸,自己站在她后面,給小家伙梳頭。
魚陣先伸出舌頭舔了下果肉,一縮脖子,嘻嘻笑道“涼絲絲的,好甜噥”
奈何到底人小,經驗不足,一只柿子倒有半只吃到臉上去,白嫩的小臉抹得紅通通,搞得活像慘案現場。
偏她自己還蠻得意,晃著小腳,舔著手上殘留的果漿樂不可支。
吃剩下的一點柿子皮也不浪費,丟給母雞們啄食。
魚陣照例去摸雞蛋,儼然是熟練工了。
天未歸,雞窩里足足攢了五顆,收獲豐厚。
中間郭家姐妹來看了眼,確認她們安全歸來,這才走了。
臨走前,被硬塞了棵脆生生的酸菜。
離家多日,騾子和母雞們都被喂養得很好,多虧她們費心。
稍后做好了菜和鹵肉,師雁行娘仨駕騾車到了老地方,照樣是劉大娘迎接。
只這次她一個勁兒抿嘴兒壞笑,又沖街對面使眼色。
師雁行順著一瞧,也跟著樂了。
好么,對面那模仿她們賣大碗菜的攤子旁邊,又冒出來一個
這次來的是兩個健壯女人,瞧年紀,不是母女便是婆媳。
兩人也推著江州車,上面照樣擺著幾個大桶,就杵在一號模仿夫妻旁邊不遠處。
“昨兒就來了,”劉大娘過來幫她們抬桶,小聲說,“兩邊你瞪我,我瞅你的,斗得烏眼雞似的,都不是善茬子。”
過去天師雁行她們不在,對面買賣好了不少,瞧著兩口子面色紅潤的,儼然賺美了。
只是別人也不傻,他們才美了沒兩天,就又來了“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