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來幾天,師雁行賣完貨之后都來王桃家里傳授經驗,又手把手教她怎么煮,怎么擺盤,甚至怎么招呼客人。
王家人上下都沒有太高的烹飪天分,但最關鍵的調味一步已經有鹵料粉包了,后面只要根據比例添加水、肉和糖,控制下火候就好了。
倒不大費事。
至于計時,就更簡單了
老太太弄了個瓢來,在底下用錐子鉆了細眼兒,瓢里裝滿水,看師雁行教他們做的時候水下到什么位置加糖下到什么位置關火下到什么位置開鍋
都在相應的地方劃出痕跡,后面就能照著做了。
師雁行都沒想到最令人頭疼的計時工具竟用這種簡單又便宜的方法解決了,不禁由衷感嘆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
一連練了數日,王桃煮出來的鹵味已經和師雁行親手做的沒多大區別,除非是專業級別的美食鑒定師,普通食客應該嘗不出來。
“明兒你跟我一起去攤子上賣,我帶你向老客們打聲招呼,完了之后再往衙門去一趟,混個臉熟,萬一有日后有什么事也好有個照應。”師雁行道。
王桃一家其實一開始對她多少有點戒心的,總覺得這么天大的便宜,怎么會平白無故落到自己身上呢
可一連幾天接觸下來,發現她事無巨細,全都手把手教,除了秘方之外幾乎傾囊相授,不由感激到了十二分。
如今又聽她連后面的事也考慮到了,想的竟這般長遠,不禁感慨萬千,又驚嘆她這么小的年紀,這么短的時間,竟連衙門里都有門路了
“小掌柜”師雁行才要走,王桃的婆婆就從里間捧出一個藍布包袱來,打開一瞧,竟是一套簇新的棉襖。
淺碧色的棉布,針腳細膩,領口和袖口還略繡了幾針花樣,非常蓬松,看著就暖和。
師雁行一怔,“您這是做什么”
“小掌柜,”王桃的婆婆既感激又不好意思地說,“您這些日子盡心費力,我們都明白,便是師父領進門也不過如此了。別人家伺候師父,誰不是三茶六飯打水穿衣雖說是買賣,可到底要領情,我們這樣的人家,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少不得做一套針線,您千萬收下,多少是個意思。不然回頭傳出去,街坊們都要笑話我們不懂事了。”
王桃斷沒想到婆婆竟有這般心思,這幾日她忙著學藝,還真沒注意到。
她愣了下,忙也跟著勸起來。
師雁行不禁感慨自己果然沒看錯人。
正如她們所言,其實說到底就是買賣罷了,即便不送這個也沒什么。
但人家還是送了。
多少不說,至少心誠。
“既如此,我就不推辭了”師雁行爽朗笑道,“都是熟人了,日后常來常往才好。”
“就是這個理兒”見她收了,老太太也十分歡喜。
送走了師雁行,老太太扭頭一看,就見素來爽朗的兒媳婦瞅著自己憨笑。
“瞧你這樣兒,”老太太挺傲嬌地仰起頭,“難不成你不是為了這個家還是我不是這家里的人”
王桃噗嗤一笑,心里熱乎乎的,過去拉著婆婆的手膩歪一回,倒把老太太嚇得夠嗆。
從王家出來之后,師雁行沒急著回家,而是先去了趟陸家酒樓。
陸振山依舊不在,當日談判的吳管事見她進來,忙迎上前來“喲,這不是師掌柜快坐。”
“什么掌柜不掌柜的,比不得貴店日入斗金,風吹不著,雨淋不到的。”師雁行坐下,順勢奉承幾句。
吳管事不敢小瞧他,親自陪坐,又叫上好茶。
“不知姑娘今天來是有什么事呢”
聽這話,簡直把之前的談判沒發生過一樣。
師雁行也不跟他打啞迷,“家里有了點喜事,想著買點酒來慶賀一番,正好也來問問當日咱們談的事情,可考慮的怎么樣了”
吳管事先扭頭叫人去拿酒,又笑,“我也正想得空去同姑娘說呢,奈何近來事多,竟分不開身。
這兩家合作固然有益,只是事關重大,少不得要謹慎掂量,我們掌柜的這幾日也在晝夜思索,想必再過兩天就有答復了。”
師雁行面上不動聲色,卻在心中暗笑,還事關重大呢,哪有那么麻煩左不過就是成與不成罷了。
同樣一件事,人家王桃家里商量三兩天,直接哐哐哐過來簽了合約,又努力練習那么多天,明天就開始賣了。
這個倒好,還在那擺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