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上回去鄭家認了路,這次師雁行她們自己駕騾車去。
鄭家的人倒是說還像上回那樣來接,但她們想了下,還是拒絕了。
坐人家的車,到底不大得勁,而且回來若想帶點什么,也不方便。
這回自己趕車,什么時候返程,帶多少東西,路上無聊說說閑話,或是停下活動手腳、解手,就能盡情施展了。
若當日辦不完事,便是在縣城內找家客棧住下也是好的。
上次提前一天去,這次提前兩天,一來本次宴席規模更大、客人更多,二來孩子們彼此間也思念,權當早去一日朋友們串門子了。
時間充裕,就不用摸黑趕路。
母女三人睡飽了覺,養足精神,好好蒸了一鍋干豆角肉沫包子,配著酸辣泡椒蘿卜小咸菜吃。
順路給郭苗交了鑰匙,委托她喂雞,這才不緊不慢啟程。
郭張村的菜蔬已經被她們收光了,如今日常用的吃的,全是郭家姐妹去下頭偏遠小村落中收來的,價格很低,品質卻相當不錯。
就拿這豆角子來說,也不知是水土好還是當地人擅長侍弄,肉質格外肥厚,曬出來的豆角干口感更扎實柔韌。
泡發剁碎了,跟蔥姜蒜末混進五花肉餡兒里包包子,蒸得順著褶皺直流油,恨不得把面皮兒都潤透,簡直好吃死了。
照騾子的腳程,中午之前是到不了的,早起特意多蒸了幾個,都用木盒蓋棉套包裹好,路上當午飯吃。
車上額外還有一罐鹵汁、一壇酸菜、一罐泡椒、幾扎土豆粉和腐竹,這些都是老面孔,不消多說。
再就是給鄭家和裴先生做的肉脯,一色蜜汁,一色五香,一色麻辣,都用裁好的油紙片包裹整齊,板板正正碼在新食盒里,十分體面。
另有一家一罐早上她們吃的那種酸辣泡椒蘿卜丁小咸菜。
水靈靈一罐湯汁里是去皮切成長條小丁子的白蘿卜,加了泡椒,腌制得脆生生,咬起來咯吱咯吱,汁水四濺,非常開胃,配飯佐粥都好。
地面被凍得邦邦硬,騾子四蹄踏上去咔噠噠直響,兩道濃密的白色水汽不斷從它鼻孔中噴出,然后又迅速消散在空氣中。
它干得很起勁。
這些日子師雁行沒少用它拉磨,或煮腐竹,或磨香料,而每次拉完磨,就會用噴香的豆渣犒賞它。
久而久之,騾子形成條件反射,一看江茴拿眼罩,就主動低頭往上套
嘿嘿,這是又要有好吃的啦
豆渣營養價值很高,饑荒年間,便是人也吃不到這么好的。
大半個月下來,騾子一身皮毛被滋養得油光發亮,眼睛也有神,身子骨也抽條了,看著很氣派。
天很冷,但日頭不錯,曬在身上暖融融的。
師雁行和江茴輪流趕車,魚陣時不時露頭說笑一回,大部分時間都趴在車廂里,晃著腿兒擺弄陀螺玩。
“雖還是走同一條路,”看著路邊枯草地里未化盡的殘雪,江茴不由感慨道,“可心境卻截然不同了。”
“處境不一樣了嘛,”師雁行笑道,“說得粗俗一點,如今咱們有錢了,有了退路,就有底氣。”
江茴摸了摸騾子被日頭曬得暖呼呼的皮毛,也跟著笑了。
“這倒是。”
不久前的她們還只是小鎮街頭賣大碗菜的攤主,每日二三百文進賬就滿足得不得了。
忽然縣上有名有姓的大財主請她們去做席,興奮之余,江茴更多地還是惶恐,生怕弄不好,生怕自己拖了后腿
可如今呢
竟敢跟酒樓當面鑼對面鼓的干,偏偏還打贏了
也就是跟陸家酒樓交鋒后,江茴的心境突然就有了質的變化。
她終于意識到,好像酒樓也沒什么了不起。
甚至就連縣上的財主,也漸漸褪去那層高高在上的光環,逐漸變得可以接近了。
就算弄砸了又怎么樣呢
我們也不指望他們過活,眼下買賣漸入佳境,瞧著也沒什么不好。
颯颯說的么,先富帶動后富,如今我們已是先富了,日子且長著呢,還怕不能更進一步么
嗯,颯颯說的就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