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男娃天性調皮,又晚熟,覺得被按在凳子上念書識字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越勸越叛逆。
反正以后種地也能活,我還受這個罪做什么
而女娃知道自己沒得選,又有郭苗這個“出人頭地”的榜樣在前,除了幾個定親死心的,大多拼了命的往上沖,希望能脫離苦海。
兩邊一進一出,差距就出來了。
五月下旬開學,六月下旬滿一個月之后,趙先生就根據個人的悟性和進度,把這五十一個學生分成了快慢兩班,分別教學,成效顯著。
快班的學生一天能背四句三字經,學五個字;而慢班的一天背三句,第一天就能忘兩句,字也是如此。
有人知恥而后勇,你爭我趕力爭上游;
有人眼看沒有懲罰,已經開始無師自通躺平擺爛了。
其實有的輟學的原本也能扭過來,只是家里人溺愛縱容,狠不下心逼迫。
張老五的兒子原本也想學人家輟學,結果從來沒對他下死手的張老五破天荒動了真格,硬生生打斷了搟面杖。
他兒子每天鬼哭狼嚎,家里老娘媳婦也心疼得不得了,跟著勸和。
“你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小小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下這樣的毒手”
“他實在不是讀書那塊料,不行以后就跟著你出去做買賣,何苦來著”
張老五第一次沒向家人妥協。
“你們懂個屁
做買賣的跟做買賣的也不一樣,咱們這樣街頭叫賣算什么若讀書識字真無用,小掌柜的做什么費這個勁她錢多了燒得么
還跟著我,你們以為我這銀子掙得輕快啊整天在外面點頭哈腰給人家裝孫子,一斤一文錢的摳,臉都不要了”
又指著兒子罵,“要么好好念書,要么打今兒起跟著你爺下地,一天也不許歇”
那小子一開始還梗著脖子犟,“下地就下地”
結果頂著大日頭下地沒幾天就曬禿嚕皮,脖子上的皮膚發紅變黑,直接能撕下來,半夜疼得嗷嗷直叫,那東西比殺豬還慘。
這一回,不用張老五動手,那小子自己就乖乖背著書包上學去了。
這些事師雁行也是聽村民們說的,聽了之后倒有些佩服起張老五來。
稍后去桂香家吃了午飯,師雁行又去見了老村長和趙先生。
后者不必多說,過得還挺自在。
鄉親們對趙先生一家都十分敬重,隔三差五就送面送油送蛋,來郭張村兩個月了,趙先生家親自開火做飯的次數寥寥無幾。
老村長如今氣色越發好了,問了師雁行在縣城的近況,又囑咐她小心,這才說起村里的事。
“托你的福,如今十里八鄉都知道咱們村里有學堂了,都羨慕得了不得,還有的人說想把自家娃娃也送過來,我沒答應。”
師雁行點頭,“現在只有趙先生一個教師,又教著五十多個學生,負擔本就夠重了。況且明年又有幾個孩子到年紀,他一個人能支應開就不錯了,恐怕也沒有余力再收別的村的,先過兩年再說吧。”
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
在能承受更多的學生之前,口子萬萬開不得。
不然你收了甲村的,那么乙村的要不要收
收的話,要不要束脩
外村的孩子來了難免不適應,萬一被欺負了怎么辦晌午又去哪里吃飯
學生多了,教學質量下降,影響到本村的孩子怎么辦
一點一滴都是問題。
老村長說“就是這么個理兒。”
晚上還去舊屋子睡。
本以為時隔半年會不習慣,可沒想到一沾枕頭就睡著了,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郭苗就來送早飯,又約她們一起去上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