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魚陣遠去的背影,師雁行忽然話鋒一轉,“可我等不了那么久。”
這種單一的投資不確定性太大,單純賭科舉的話,回報率低得嚇人,周期也長得嚇人。
考中秀才只是第一步,對她的事業沒有任何幫助,更別提后面的舉人、進士、做官每一個過程的難度都會呈幾何倍數增長。
如果真的要等到幾十年以后,沒準她的骨灰都揚了
死后管他洪水滔天,還籌謀個什么勁
但縣學的人就不一樣了。
每屆科舉都有名額,具體到每座縣城,每年會出大約一十個秀才。
也就是說,縣學里的那些學子已經干翻成千上萬的競爭者,成功邁出了通往官場的第一步。
直接往縣學押寶的成功率不知比村學高多少倍。
平時師雁行不管做什么決定,江茴都會無條件支持信任,可饒是這么著,也被這個瘋狂的計劃驚呆了。
“你,你想收買那些秀才公”
太喪心病狂了。
“讀書人的事怎么能叫收買呢”師雁行正色道,“只是一個淳樸的商人想做點好事,積點陰德,有選擇性的資助某些誠懇的讀書人實現寶貴的理想,共同建設美好大祿”
江茴“”
我信你個鬼哦。
“可是你已經有裴先生和幾位師兄幫襯,再從外面找是不是不大合適”江茴不解道。
裴先生就不用說了,之前就已經做過官,而那位大師兄如今也已順利進入翰林院,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能外放為官。
一師兄是正經的舉人,距離能做官也只一步之遙。
三師兄年紀小,卻也已經中了秀才。
滿門榮耀。
再怎么看都比縣學里那些純秀才靠譜吧
“你跟他們接觸的不多,可能還不太了解,”師雁行嘆了口氣,仰頭看著房梁,想了會兒,“該怎么說好呢從先生到下面幾個師兄,他們都頗富浪漫主義色彩,啊,意思就是比起其他人純粹的想要通過科舉進入官場這樣的執念相比,先生和師兄他們更看重的反而是讀書這件事本身”
“渴望知識本身”,這條理念貫穿整個師門,當初師雁行入了裴遠山的眼,也是因為她心中對知識那種純粹的渴望。
聽上去可能非常高風亮節,很令人欽佩,但是呢,放在現實生活中就有點不大實用。
放眼整個師門,目前除了大師兄還在朝廷兢兢業業之外,其余幾個多少都有點不務正業。
既想要高度的自由,又想要政治地位,這本身就非常割裂。
如果他們始終能夠堅持本心,再加上那樣的出身,基本就不太可能像別人那樣玩命往上爬。
甚至如果這幾個貨都重返或者初入官場,極有可能最后還要靠目前看來最靠譜的大師兄到處撈人
心累
“話是這么說,但是有功名的人無不心高氣傲,”江茴很難不聯想到之前的方文才,頓時有點倒胃口,“又瞧不起商賈,得了便宜還賣乖,好像施舍似的。他們會接受你的好意嗎別到時候養出白眼狼來。”
師雁行道“所以部分細節我還要去找先生商量一下,具體人選必須慎之又慎。”
其實讀書人受資助這種事屢見不鮮,上到官員市長,下到偶遇的陌生人,都有可能因為種種原因資助一一。
但未必都有好結果。
讀書人的心都黑,尤其是想往上爬的,恨不得心眼多的跟篩子似的,不提防著是不行的。
但投資這種事就像賭博,不可能沒有任何風險。
不試一試,她不甘心。
江茴想了又想,“丟點銀子出去倒不心疼,左右也是你自己賺來的,怕只怕那起子人不識好歹,還當你折辱他們呢。要不然就去找找蘇縣令以他的名義暗中資助”
“那可不行,”師雁行斬釘截鐵道,“別的都可以商量,唯獨有一點無論如何都不能改,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才是他們的資助者”
她非良善之輩,做出的每一件事都渴望有回報,這是原則問題。
況且現在她也只能算是稍有余力,還遠不到用銀子買好名聲的慈善家級別,就不用裝大頭蒜了。
私底下資助幾個學子,可能幾十兩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