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吧。”她疲憊又興奮的對胡娘子道。
“對了,回去傳消息給我娘,讓她額外再備一份禮給蘇縣令。”
蘇北海的那封信起大作用了。
馬車吱呀呀走遠,里面黃夫人卻忍不住問道“怎么”
周斌抬頭一瞧,笑了,“你卻想到哪里去你可知來人是誰”
黃夫人心下不快,突然覺得剛才還美味的飯菜也不香了,面上卻還酸溜溜笑吟吟道“我哪里知道什么,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年輕姑娘,想來容貌也是好的。”
給不給賞錢,這中間的學問可大呢。
聽下人的意思來的便是那日的掌柜,而自家相公明知道卻攔下賞錢,分明是給對方做臉。
若是尋常人家,給點賞錢是體面,可畢竟占了個“賞”字,是從上往下的施舍。
若不給,可就有點兒正經往來的意思了。
周斌啼笑皆非的看了她一眼,“雅兒還在,你這說什么莫名其妙的酸話。”
周雅也是面上尷尬,雙頰隱隱作燒。
她這兩年也已經在四處相看了,知道父母說的什么意思,原本還想裝死,可這會兒被父親說起來,想裝也裝不成了。
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家,怎好參與到父母這種話題中去
她慌忙站起身來,“父親,母親,我用好了,先回房歇著了。”
“不必著急,”周斌卻道,“別聽你娘亂猜。”
黃夫人難忍心中酸澀,“她是什么身份不過是個商女罷了”
年輕些又如何
你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難不成還想那個十四五歲的姑娘做小妾
周斌知道自家夫人什么都好,唯獨醋勁兒大了些。
若此事不當場抖摟開,只怕日后后患無窮,必會弄巧成拙。
“她就是那位遠山先生的高足。”
黃夫人愣了下,才回過神來,“遠山先生可是前兩年在朝堂上公然彈劾國舅爺而被貶官的裴青裴先生”
裴青,字淡之,號遠山先生。
因他日常寫詩作畫常用后者落款,又曾結廬而居,名為遠山齋,久而久之,世人便都尊稱他裴遠山了,真名喊的反倒少。
周斌點頭,“正是。”
裴遠山是這些年少有的奇才,早年未曾中舉時,便已有才名在外,只是性情古怪,常有出人意料之舉。
但或許恰恰是因為他這種不合時宜的言行舉止,反而被無數清流所推崇,在士人階層中地位極高。
縱然黃夫人是個閨閣女眷,卻也聽過遠山先生的大名,隱約聽說如今有些落魄了,似乎在鄉野間教書。
只是萬萬沒想到,竟然就在自家丈夫轄下的鄉野。
聯想自己方才的舉動,黃夫人不禁老臉微紅,“哎呀,這可真是失禮了。只是怎的竟是”
若果然是遠山先生的高足,自家相公還真沒那么大的臉面叫人家做妾
可竟是個商女
實在太過驚世駭俗。
可轉念一想,做出此舉的是遠山先生,似乎又不那么令人意外了。
若他時時事事循規蹈矩,又怎會落得這般田地
周雅也曾讀過遠山先生文集,聽了這話,不禁大吃一驚,又問那女弟子的姓名,年齡。
黃夫人細細想了一回,“到底是遠山先生,眼光竟好的很,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無依無靠,能有今時今日的身家,實屬不易。老爺也是的,怎么提前與我說險些失了禮數。”
又要叫心腹丫頭準備表禮,誰知又被周斌攔下。
“依我說,你竟不必忙。”周斌老神在在道,“之前的蘇北海曾與我來信,說這師徒二人竟是一般古怪,一個不對外說,一個不對外揚,可問到臉上時卻也坦蕩,可見不是那等流于世俗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