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荒唐
一直沒說話的孟暉忽出聲道“圣人有言,有教而無類,三人行必有我師。裴先生品性高華,行事不拘小節,頗有魏晉風流,能得他收入門下者,必然有其過人之處,諸位怎好如此背后議論實非君子所為。”
那幾人被他三言兩語戳中心思,不覺面上做燒,又有人惱羞成怒。
“孟兄這話說得好沒道理自古士農工商涇渭分明,又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等十數年來寒窗苦讀圣人書,怎能妄自菲薄,與商賈之流為伍”
他越說越氣,仿佛蒙受了奇恥大辱一般。
“況且一小小女子”
他們這些人尚且不能拜入裴門,那一個女流之輩,一介商賈而已,如此低賤不堪入目,卻能得到他們所不能的
天道不公
旁邊幾人面面相覷,這話說得忒刻薄
你不屑與商賈為伍,可偏偏裴先生收了商人為徒,說到底不就是對裴先生不滿嗎
眼見不妙,那幾人便跳出來打圓場。
“哎呀,不過玩笑而已,何必當真呢”
“就是這話,況且這是裴先生的家事,與我等何干大家說過也就算了”
“玩笑,玩笑而已,不如大家等會兒一起出去喝一杯,怎么樣”
孟暉卻冷笑出聲,盯著方才抱怨的那人道“你既然滿腹怨言,何不轉頭說與裴先生聽前倨而后恭,聞之令人發笑”
他也曾經想拜裴遠山為師而不能,可既然不能,也就認命讀書,卻不曾遷怒于旁人。
在他看來,此等言行屬實卑劣
“你”那人被氣個倒仰。
孟暉卻不理他,當即拂袖而去。
他答應了別人要盡快下場的,時間緊迫,哪里有那么多閑情逸致與此等俗人舌戰
孟暉此舉越發令同窗怒不可遏,忍不住狂追幾步,指著他的背影跳腳罵道“簡直豈有此理爾等自甘墮落,對得起圣人,對得起陛下嗎”
他們這邊的內亂,師雁行和裴遠山全然不知。
見她登門,宮夫人喜得無可無不可,拉著手左看右看,直說瘦了。
師雁行笑道“哪里就瘦了只是個子略抽條了些,去了去奶膘,其實身子骨可結實呢如今我一頓都能吃兩碗飯”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尤其注重養生之道,現在她即便再忙,每日早晚也會固定抽出幾刻鐘來鍛煉,或是隨著胡三娘子打拳扎馬步,或是拉弓鍛煉臂力和核心肌肉群。
估計再這么下去,成年之后就能看見腹肌了。
宮夫人失笑道“兩頓飯倒也罷了,民以食為天,就是要多吃飯才好呢。”
師雁行與他們說笑一回,先挽了袖子去廚房腌肉,準備炸點小酥肉吃。
詩云照例跟過去打下手,又小聲說“姑娘這幾個月都沒來,老爺和夫人雖然嘴上不說,其實心里可念著呢,時常往窗外看。”
之前夫妻兩人孤身來此,若是習慣了,倒也罷了。偏偏又收了個女弟子,后面兩個徒弟也趕來陪伴,一時熱鬧非常。
熱鬧的時候熱鬧,偏要冷清的時候也冷清,三個弟子一股腦走了個干凈
如此巨大的落差,讓人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來。
師雁行一聲嘆息,又細細地問詩云師父師娘的情況。
“老爺生性灑脫,雖偶爾怔怔出神,但有夫人寬慰,倒也無甚大礙。”
詩云按照吩咐挖了一瓢面來,看著師雁行調味,又小聲說“只是前兒偶然聽夫人說了句宋大人的話小兩年沒見了,肯定也是想的。”
宋大人
師雁行道“大師兄”
詩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