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讀了圣賢書,竟使得這樣刁鉆的心思”
有幾人忍不住罵起來。
可惜無人響應,多少有些尷尬,漸漸地也就收了聲。
一時船艙內重歸安靜,只聞得兩側船槳撥動水面的嘩嘩聲,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飄渺絲竹聲,細若游絲。
佞臣嗎
或許是吧
但在座諸位,誰不想獲得圣心呢不也在使勁渾身解數努力爭取嗎
與口中唾罵的柴有度不過殊途同歸罷了。
況且柴有度這法兒,一般人還真做不來。
你固然可以自我犧牲,自我感動,但皇帝未必領情。
頭一個,要讓想法子脫穎而出,讓皇帝記住,并且覺得你還不錯。
光這一步就足以刷掉九成九的人了。
至少在場眾人都未能在柴有度這般年輕的時候,獲得陛下如此青睞。
什么君父的話,他們也知道,他們也敢說。
就在做一個個一把年紀,滿臉褶子,你倒是想認爹,可皇帝想認兒子嗎
董康沒有主動開口,中間偶爾有誰問起意見,一律含糊過去,最后借口夫人身體不佳,更提前離席。
天已有些晚了,遠處街市內陸陸續續亮了燈,只是這里遠離人煙,燈火并不大能照亮。
車輪碾壓在夯實得堅硬如石板,光滑如磨鏡的路面上,只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多好的月色啊”
微風拂起車簾,但見滿目皎潔生輝,董康順勢往外瞧了眼,輕聲感慨道。
明月高懸,將四周星子壓得暗淡無光,只差一點便圓滿了。
隨行心腹笑道“今兒十三了,再過幾日就是十五,可不就圓嗎”
董康也不知在想什么,只又多瞧了幾眼月色,然后便收回視線。
過了會兒,出聲道“回去托人多留意裴門的動靜,若果然要辦喜事,以我之名好生送一份賀禮過去。悄么聲的,別給外人知道了。”
心腹應了。
“送哪一等呢”
府上每日人情往來不斷,要根據對象身份分出三六九等來,若送錯了,那可就是結緣不成反結仇了。
董康略一沉吟,“從中等中挑個上封吧。”
裴門固然要交好,但此事畢竟是從柴擒虎著手,他不過是個年輕的低品級官員,娶的又是個商女,若送禮太過厚重,來日城中其他達官顯貴,乃至皇親國戚家中辦喜事,他又要拿什么送呢
雖說低調辦事,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早晚有一天要露出去,總要忌諱著些。
聽了這話,那心腹就有底了。
“大人今日怎的不說見過那女子”
他早年就跟著董康,親手做過不少秘事,情分地位非比尋常,所以才敢主動問這話。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董康淡淡道,“親兄弟尚會手足相殘,更何況這些人與我非親非故,不過一時利害相投,這才臨時結盟,豈肯輕易推心置腹”
柴擒虎那小子外粗內細,大智若愚,看上的小姑娘也不一般,若非有幾手絕活,哪怕裴遠山性情古怪,落魄了,也斷不會輕易收一個商女為弟子。
這么兩個野心勃勃的小東西湊在一處,來日保不齊要攪出何等風浪。
他這會兒漏了口風,平添麻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