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閣老冷冷看了張芳一眼,一言未發上轎而去。
孽障
張芳家去后,十分心煩意亂。
父親乃是兩朝元老,縱橫朝堂多年,陛下一直對他禮遇有加,可自從前幾年提拔另一人,而不是資歷更深的父親為首輔后,似乎這份禮遇就有點不一樣了。
但接下來的幾年,慶貞帝也依舊重用父親,又讓張芳漸漸放下警惕,覺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今天的事情,卻給了張芳重重一擊。
以前不是沒人參奏過張家,但只要父親做個請罪的姿態,慶貞帝便信了,一直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可是今天呢
陛下竟然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
這是什么訊號
莫非,莫非陛下真的對父親,對張家不滿了嗎
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張芳就渾身冷汗。
他不敢再想下去,可是又不得不想。
晚間張芳便找到李夫人,說了酒樓的事。
因白日把自己嚇得夠嗆,父親又不見他,張芳難免遷怒起來。
“當真是眼皮子淺,這些年他在外撈的還不夠么竟鬧到天子腳下荒唐”
李夫人一聽,也有些鬧脾氣,兀自不服道“不過一座酒樓罷了,老爺何必大動肝火以往比這多的又不是沒有過,算什么呢”
況且搜羅來的銀子也非他們李家人受用,大頭還不是給了自家老爺和公爹
怎么那些不說,出事了,便全是自家惹禍
“你還敢說”見她頂嘴,張芳越發怒火中燒,又有些惱羞成怒,“婦人之見”
他才要說些今時不同往日的話,又不愿被人看輕了。
況且,況且張芳仍忍不住心存僥幸,自我安慰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多心。
父親畢竟為朝廷賣命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是個念舊的,或許真的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見張芳似乎真的動了怒,李夫人也不敢似往日那般撒嬌賣癡,只好過來拉著他的手臂說和軟話,“既如此,叫我弟弟將那酒樓還了人家也就是了。”
反正也是沒花銀子白得來的,不算虧。
張芳扶在桌上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定了定神,對李夫人下最后通牒。
“外頭的事你少管,也莫要多問,明兒就同你弟弟講,既然回京就老老實實夾起尾巴做人,少在外給我惹事
還有,那酒樓也不許還,前頭陛下才說了,你這頭就還,給陛下和外頭的人知道了算什么心虛賭氣給陛下看你哪兒來的膽子”
李夫人哪里想得了這么多,一時臉都嚇白了,手也冷了,“那”
到底這么多年的情分,見她服軟,張芳也覺可憐可愛,只得軟下心腸安慰幾句,又道“照我說,只管照市價點齊了銀子,趁早給房東送過去,文書也趕緊去衙門補辦了,如此誰也挑不出錯兒來。”
一聽要往外掏銀子,李夫人便覺肉疼,真是比殺了她還難受。
一看她這個樣子,張芳就覺心口堵得慌,伸手指著她,哆哆嗦嗦講不出話來。
李夫人連同娘家富貴榮譽皆系于他一人身上,見此情景,哪里還敢有二話忙倒了熱熱的茉莉花蕊煮的牛乳茶來與他吃,又素手輕撫胸口順氣,很是伏低做小說了一回,滿口應下。
“老爺莫要生氣,事不宜遲,我這就寫信,立刻打發人給弟弟送去。”
張芳吃了牛乳,又木著臉沉默半日,點了頭。
希望就此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