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八月二十,九天大考終于結束,周二郎腳步虛浮,勉勉強強扶著墻出了貢院門口,看到在外面等候的家人,精神一松,人暈了過去。
實際上貢院門口癱了的考生不在少數,好多人因為第一場考試時那場雨染了風寒,十年寒窗苦讀,一幫子文弱書生全都是憑著一股子強大的愿望和意志力才撐了下來。
沒有人能清楚這期間他們所付出的艱辛,尤其是如周二郎這般家境貧寒的學子,就更是不易。
所以,周二郎才如此厭惡那向他借毯子的考生,他肩負的是全家人的希望,對你仁慈,便是對我自己的前程,對我家人的辛苦付出不負責,你哪兒來那么大臉在考場里跟我講仁義道德。
周二郎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才算慢慢緩過點兒勁兒來,一連九天蜷縮在一米見方個地方,不僅僅是腰腿酸痛,整個人也被環境影響得很壓抑,腦袋發脹。
他完全不想動,就想在床上攤著,尤其外面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愈發覺著躺著舒服。
周錦鈺見周二郎總是揉眉心,猜想爹是頭不舒服,前世三叉神經痛,他跟著老中醫學了一套放松神經的手法,爬到床上想著幫爹緩解一下。
等他手指放到爹的頭上,才發現自己現在是小娃子,手勁兒不夠大。
周二郎以為兒子在跟他玩兒過家家呢,他當病人,兒子做郎中,于是配合地閉了眼,道
“我這頭痛之癥,已經發作多日,去了幾家醫館看診都不見好,今日小郎中這樣一按,卻是舒緩了許多,果真是名不虛傳的神醫。”
周錦鈺愣了一下,道“一分錢一分貨,我的醫術高,診費自然要比別人貴,給你按一刻鐘收你一兩銀子。”
“好,那就勞煩小郎中先來十兩銀子的。”
周錦鈺跪在他頭頂上方,找準爹頭上的穴位,依靠小身體的重心下移帶動手臂手指的力量,按壓他的頭皮。
別說,周二郎感覺被兒子的小手在腦袋上一通胡亂按,還真得挺舒服。
舒服歸舒服,周二郎知道孩子有喘癥,意思意思就行了,不能讓孩子真給按一刻鐘,清了清嗓子,道
“抱歉,我出門時忘記帶錢袋,身上只有一兩銀子,今天就先來一兩銀子的吧,改天再來找小郎中診治。”
說著話他睜開了眼,卻見兒子小臉兒通紅,鬢角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子,卻是周錦鈺怕他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盡量用嘴巴配合著呼吸呢。
周二郎心疼死了,猛地翻身坐起,把兒子摟在懷里,“你這娃子,瞎逞什么能”
“爹,我沒事兒,好好的,只是有一點點喘,不礙事,你聽我說話,好好的。”
雖然穿越不是周錦鈺的本意,穿越到原主身體上時,對方也已經靈魂離體,可到底是用了人家的身體,享受著原本屬于原主的父愛母愛。
周錦鈺如何能心安理得,他亦想最大程度回報周二郎和朱氏,回報周家人,
對方是個好父親,那他就努力做一個好兒子。
一家人中,爹,大伯,和爺爺都是同性,感情到那兒了,自然就親近起來,至于大姑,在周錦鈺心里大概屬于女漢子般的存在,也不會有太多障礙。
反而對于娘,他別扭了好久,才慢慢適應,主要娘是個中年婦人也還好,關鍵是娘才二十歲呀,他實在沒辦法做到像跟爹或者是大伯那般自然隨意。
一開始,他還特別忐忑,怕朱氏看出異常,畢竟朱氏不似周二郎常年不在家,跟原主朝夕相處,甚至可以說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