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過晚飯,在后院兒六角亭里乘涼,小石桌上有洗好的葡萄,幾小塊兒甜瓜,一小碟瓜子,一壺上品東湖雪綠,幾個精致的小茶杯。
老實說,賣辣椒弄暖房賺了錢以后,周家人跟做夢一樣,總覺得錢來得太容易,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兒不能常有,得把銀子存起來,細水長流才踏實。
如今二郎做了官,心里一下子就感覺踏實靠譜了,有二郎在,以后自家的日子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這鈺哥兒弄出個滑板車又賺了大錢,自然就花錢不摳索了,這甜瓜據說是從胡人那兒傳過來的,打從去年京城才開始有,稀罕著呢,一個瓜十七文,拎起來就走,都不帶猶豫的,天工記隨便賣一輛車,這甜瓜錢不就出來了么。
周鳳英取了一小塊兒,遞給老爺子,“爹,你猜猜鈺哥兒搗鼓出來這稀罕車能為咱家賺了多少銀子”
狀元車的火爆連安京城的老鼠都能感受到,熊孩子白天還嫌滑不夠,晚上也要出來瞎折騰,都影響它們出洞覓食兒了,周老爺子用腳趾頭猜也能猜到賺了不少,心里偷著樂,嘴上卻道
“民以食為天,賺再多銀子,那銀子也不能直接當飯吃,碰上災荒年,家里有糧,心里才能不慌,咱得想辦法在京郊買塊兒地種。”
“姜是老的辣,還是爹你考慮的周到,還有啊,這銀子放著不能生銀子,這糧食可不一定,今年北方大旱,你瞅這糧價漲的,除了買地,囤糧也是賺錢的好法子”
“胡咧咧”
老頭兒一拍桌子,打斷周鳳英的話,“賺了幾個錢不知道你自己姓啥啦”
“鬧災荒的年頭兒你們姐弟幾個沒挨過餓還是咋的還賺錢屁哩施粥行善才是人干的事兒”
周鳳英被老爺子說得臊得慌,嘟囔道“俺就那么一說,再說了,咱不賺,人家也會賺。”
老頭兒“人家誰愛賺誰賺,別人家的事兒爹管不著,你們姐弟幾個爹就得管,大郎老實爹不擔心,你和二郎那可都不好說,爹不得不防,總之,咱老周家一不能出個大奸臣,二不能出個大奸商”
“三不能出負心漢”,朱云娘在旁邊兒聽著,心里不由默默補充一句。
以前周二郎在外面求學,小倆口長期兩地分居,見面就是小別勝新婚,彼此看到的都是對方的好。
現在驟然每天生活到一塊兒了,朱云娘反而開始感覺說不出來的無所適從,與夫君之間突然就沒了過窮日子時那種互相需要、相依為命的感覺。
二郎離了她還是二郎,
她離開了二郎好像什么也不是。
她不能沒有二郎,
二郎沒有她,好像也不會受什么影響。
尤其是當二郎穿上一身官服后,不怒自威,好像一下子就成了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夫君的優秀讓云娘開始妥協,已經放棄糾結他納不納妾的問題了,潛意識里,爹入京前對她說的一番話卻是慢慢入了心。
抓住兒子比抓住夫君靠譜。
只要鈺哥兒嫡長子的地位夠穩固,她在二郎心中就不可動搖,女人爭寵會讓男人有厭煩的時候,孩子爭寵卻會讓男人更加喜歡。
單純的環境才可能有單純的人,一株小草都會因為環境的變化而變化,何況是活生生的人,自我保護是人之本能,云娘亦開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二郎在書房忙碌,叫鈺哥兒給端了甜瓜送過去。
皇帝陛下突然一道口諭傳下來,叫周二郎措手不急。
是個瞎子也能看得出來,皇帝這是借機把他拎出來考驗呢。
這事兒他沒有選擇,必須辦好,否則惹了皇帝厭棄,怕是自己再難有出頭之日。
最重要他在皇帝那里沒用,在端王這里也就沒用了,鈺哥兒的吃的藥丸子可不光是錢的問題,那醫官看似隨口提了一句藥丸子里的成分,實則是在向他透露,這藥里面所含的稀世珍藥除了皇家能弄到,怕是沒有任何人能湊齊。
壓力山大,他哪有心思吃瓜,更沒功夫哄孩子玩兒,把兒子抱到對面兒小榻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