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武一捂臉這匹馬會找主人啊,找了周大郎這么個主兒,不枉馬生了。
賀家養馬,賀武自然知道像是幻影這種擅長奔跑的馬往往負重能力差,而一旦負重過大,脆弱的馬蹄就容易受傷,一匹好的戰馬一旦馬蹄受傷就等于廢了,而一旦腿受傷則只能讓它等死。
知道歸知道,但賀武自問做不到周大郎這般愛護。
對一匹馬尚且如此,足見大郎是至情至性之人。
周大郎不喜歡張揚,出發前他聽到士兵們議論去歲的狩獵情況,想著自己比去歲第一少獵一半兒的數量就差不多了。
不成想,人算不如天算,今年二郎出的主意,讓人把樹林以及灌木叢中的獵物們驅趕到一塊兒,便于皇帝狩獵,一連驅趕幾天,獵物也長了心眼兒,躲在密林深處就是不出來,以致于今年的狩獵難度增大,按照他捕獲的數量絕對穩穩地名列前茅。
這還沒人知道這些獵物是僅僅靠著一把彈弓,一把黑豆打來的,周大郎先用黑豆擊斃獵物之后,又把箭支插進去,制造出獵物被弓箭射穿的假象。
賀武得了哥哥的囑托,又覺大郎太過憨厚實在,確實無論是進錦衣衛或者做皇帝的御前侍衛都未見得是好事兒,不如跟著哥哥鍛煉一番,悄沒聲做了一番手腳,記錄名單上,周大郎捕獲的獵物又少了一半兒,最終沒能上了呈給皇上的名單。
賀武問周大郎愿不愿意進賀文的騎兵營,比起錦衣衛,大郎自然更中意去騎兵營,賀武順理成章地帶著周大郎找到賀文,賀文假模假樣詢問一番,聽到賀武說大郎半天就馴服了賀家馬場的刺頭,今日的射獵表現也不錯,這才點點頭,沉吟一番道“大郎確實不錯,不過騎兵營里俱都是精銳,需要有三個月底的考察期。”
周大郎點頭應允,賀武瞅了他哥一眼,爹偏愛大哥是有原因的。
周二郎和周錦鈺得知大郎第一次射獵就射到了好幾只獵物,并且被賀文特招進騎兵營激動得不行。
十來天的狩獵活動落下帷幕,周家兄弟的命運都在這場活動中發生了微妙的改變,大郎進入了軍營,二郎似有若無的抓住了永和帝最大的弱點疑心且怕死。
回到京城,一家子都想鈺哥兒想得不行了,孩子在家的時候不覺得,這乍一出去這么多天受不了,老爺子看見寶貝孫子眼圈兒都紅了,趕緊給抱過來,嘴里嘟囔著,“瘦了。”
朱云娘也眼眶潮濕,沒有鈺哥兒,沒有二郎,一個人躺在偌大的床鋪上,偏生似乎還能感覺到被褥上爺兒倆殘留的氣息和溫度,那種孤寂是很難形容的。
一個女人不能沒有丈夫,亦不能沒有兒子。
十來天沒有洗澡已經到了周二郎能忍耐的極限了,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洗澡,若不是腰間掛了香囊,他都懷疑自己身上有酸腐味兒了。
朱云娘早就吩咐丫鬟備好了熱水,幾個小丫鬟都知道男主人在的時候,少往前湊,兌好了熱水就自覺退到外邊去了。
云娘過來服侍周二郎寬衣,周二郎有些不習慣,挑了挑眉,“跟著那些夫人學來的”
朱云娘手下微頓,道“以前在村里也沒那么多講究,現在進了京城才知道別人家娘子都是要這般服侍丈夫的。”
周二郎單手扯開腰間系帶,笑道“你嫁給我的時候,我亦不是老爺,以前怎樣還怎樣就好,你這樣我倒是不自在了。”
朱云娘“那我幫你搓背”
周二郎眼波微挑,“不然我們夫妻一起洗”
朱云娘頓時臉色燙熱,丟下一句“夫君還是自己洗吧”跑出去了。
周二郎輕笑一聲,抬腿邁入水中
周錦鈺坐了一路馬車,又被爺爺奶奶大姑姐姐好一頓親,晚飯還沒吃呢,就睡著了,周二郎把孩子抱回屋來,丫鬟忙上前要接過來,周二郎擺擺手。
照顧鈺哥兒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過不了幾年,人家就用不著他照顧了,周二郎不想假手他人。
給兒子略略擦洗了一下,換了套干凈的里衣,輕手輕腳放到他自己的小床上,蓋被子時,鈺哥兒翻了個身,叫了聲“爹”,周二郎以為他醒了,再一看閉著眼睛呢,這是說夢話呢。
周二郎忍不住拽著孩子的小手,在自己下巴處輕輕蹭了蹭,又站起身,熄滅了燈,輕輕退了出來。
夜已深,大郎屋子里的燈卻還亮著,周大郎正在一筆一劃的臨摹著字帖,他不會說話,但可以寫字,一手好字是一個人的門面,但對他來說,就不僅僅是門面,是他與人交流的工具。
倘若字寫得不好看,人家連看下去的都沒有,又有誰愿意認真讀他想表達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