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手籠子,就是一個筒,然后分出一只大拇指來,周二郎給兒子和云娘選了蠶絲棉芯,細葛布絨里,外面是暗紋錦緞的手籠子。
他自己不想戴這玩意兒,不倫不類的,不體面。
周錦鈺卻非要他戴,周二郎無奈,只得又給自己要了一雙,戴在手上,用寬袖遮住,只露出一點兒出來。
朱云娘直想笑,全家加起來都沒有二郎愛美,周二郎沖她一挑眉,警告的小眼神兒。
朱云娘憋住不笑。
一家人往外周錦鈺戴著這古代版本的“手套”,突然福至心靈,自己怎么沒有想到發明個現代版本的“手套”呢,往后天越來越冷了,怎么也能小賺上一筆吧,多少能緩解一下老爹缺銀子花的狀況。
周錦鈺指著自己的手籠子,佯裝隨口一說道,“爹,你看這手籠子抄著手還行,不然就會漏風,并沒有多少保暖啊,拿東西也不方便,若是把其他四根手指頭都像大拇指這樣分開做,豈不是更好”
說完,他皺了皺小眉頭,繼續吐槽“不過這棉布手籠子到底笨拙,鈺哥兒在書院卻是不能用的,若是用線繩做成那種包裹住每一根手指的,鈺哥兒豈不是讀書寫字的時候,手也不會冷了”
周二郎眼前一亮,兒子總是有許多異于常人的奇思妙想,他的想法實現起來其實并不難,但大家早就習慣了手籠子就是現在這種樣子,沒有人會去想把手指頭分開包裹起來。
不要小看這一點點小小的改變,影響卻是大得很,除了普通人可以更好的御寒,還可以成為寒冬里勞作的販夫走卒和匠人的必須品,書院的學生也需要它。
周二郎忍不住彎下腰,親昵地捏了下兒子的小臉蛋兒,“我們鈺哥兒好聰慧。”
朱云娘突然開口,“二郎,鈺哥兒的想法真得很不錯,我與虞美人的東家相熟,不若咱們把鈺哥兒的想法賣給她”
周二郎輕笑搖頭,“不要以為上次狀元車能賣錢,這次就同樣可以,天工記的掌柜愿意花錢買我們狀元車的圖紙,一方面是他想搶占先機搞獨家,怕我們賣給別人。最重要還是民不與官斗,他想攀上本官這個關系。”
微頓,“這手籠子的想法確實巧妙,但人人可以做,模仿起來再簡單不過,你的想法說出去的時候就已經不值錢了,且虞美人的東家未必就能看到這改良版手籠子的真正價值。”
“再者來說”
周二郎的神色嚴肅起來,“你若要與那虞美人的東家維持良好的關系,你可以與她談感情,與她有共同的利益,但不能與她有錢財上的牽扯,更不能與她合作,利益是分不均的,分不均就會生怨,明白”
朱云娘臉一紅,“是云娘魯莽了。”
能看出手籠子的商機,又知道找人合作,云娘當真和在周家莊時不一樣了,周二郎不欲太打擊她的積極性,愿意找點兒事兒做也是好事兒,省得天天想些有的沒的瞎作。
他笑道“秋霜的手巧,回頭就按鈺哥兒說的,讓她做出幾雙來,為夫要先獻給皇帝陛下,剩下的你再聽我安排。”
朱云娘忍不住道“還是我來做吧,秋霜的手藝還不如”
周二郎不高興打斷她,“安京城就找不出比你手藝好的人來了,是么”
朱云娘“”
周錦鈺抬頭看看兩口子,不明白娘到底說錯了什么,爹突然就發脾氣,他扯了周二郎的衣角,“爹。”
周二郎深吸一口氣,也不管朱云娘,彎腰抱起兒子就往前走,“把糖葫蘆給爹吃口,讓爹嘗嘗好吃不。”
周錦鈺把手里的糖葫蘆遞到他嘴邊,看了一眼原地沒動的云娘,“爹,你走慢點兒,娘還沒跟上來。”
周二郎“鈺哥兒買的糖葫蘆不錯,又酸又甜,再喂給爹吃一個。”
朱云娘的眼淚流出來了,也不管腳下路滑,大步朝著爺倆兒追上去。
她扯住了丈夫的衣袖。
周二郎沒有甩開她。
周錦鈺看不懂。
今天鈺哥兒一手牽著爹的手,一手牽著娘的手,一家三口在雪地上走,后面是他們的腳印,此情此景觸動了周二郎。
日子終歸還是要過的,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他若不給她一個暗示,兩個人只會更加的互相猜疑不信任,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早晚耗耗光。
就算是為了兒子,周二郎亦不想讓這裂縫越來越大,直到無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