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乃是無根之人,從進宮那天起就無父無母,無牽無掛,心中唯有陛下您一人,陛下就是老奴的天,也全憑沾了陛下的福澤,老奴才能過得好。”
永和帝瞅他一眼,“周鳳青若是能如你這般想,朕倒也不必操這么大心了。”
王海上前一步“陛下不必太過擔憂,監察百官乃是東廠職責所在,無論何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行了,這都是以后的事兒,現在暫時用不著考慮這個。“永和帝打斷他,“不過最近朕是有點兒太過寵信這個周鳳青了,你讓御史臺那邊的言官找些合適的理由彈劾周鳳青,朕下道旨意招他回京,就這么辦吧。”
“老奴這就去辦。”
“對了,端王府那邊最近有什么動靜”永和帝突然又問起端王。
王海答道“說是身體欠佳,最近一段時日基本沒怎么出過府門,得了只叫尺玉的貓,寵得不行,下人因為沒照顧好這只貓,還差點兒被杖斃。”
永和帝斥了句“玩物喪志。”嘴角卻帶著笑意。
四月中旬,周二郎接到催他回京的圣旨,整個禹北的形勢剛剛開個好頭兒,周二郎不想讓自己大半年的努力受到影響,寫信給永和帝請求在禹北再多待一段時間。
這封信對于生性多疑的永和帝來講,無異于火上澆油,在他看來,周鳳青這是膽敢公然抗旨,翅膀都還沒硬呢,就敢忤逆他,就如王海所言,倘若哪一天,他手里的權力足夠大,恐怕自己這個皇帝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勃然大怒的永和帝不等周二郎回京,直接下旨意撤了周二郎的代理知府,撤了他的欽差頭銜,甚至連南書房行走的職務也一并撤掉,又重新降為了翰林修撰,這就相當于給打回原型了。
甚至永和帝想要把賜予周二郎的宅子一并收回,好叫周二郎明白,沒有朕,你周鳳青便如喪家之犬,什么也不是。是魏倫給在旁邊給求了情,這才作罷。
圣旨傳來,周二郎震驚、難以置信他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整整兩天兩夜,
四月下旬,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禹北,人間四月芳菲天,車窗外的春光大好,車內的周二郎,瘦得幾近脫相。
他機械地捏著一塊兒糕點用力往嘴巴里填塞,他得讓自己到達安京城之前看起來不要那么憔悴,醫書上說甜食比肉更容易讓人長胖。
五月初,周二郎到達安京城,沒有回家直接去了皇宮向皇帝陛下請罪謝恩。
請什么罪呢,都是莫須有的罪名,皇帝說你有罪便有罪。
又謝得那門子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周二郎在御書房前整整跪了一個上午,往來的太監宮女從他身邊經過,更有朝中的大臣不斷受皇帝召見。
不知道皇帝是否有意為之,今天受召見的大臣似乎特別多,首輔大人徐庚前腳剛走,后腳禮部尚書馮明恩又來了,皇帝甚至親自召見了今年的新科狀元郎。
他們每一個人都看見曾經意氣風發、恃才傲物、站在云端的周大人老老實實地跪在那里,一身憔悴或許還有難堪。
五月份的日頭已經算得上是很毒辣,周二郎被曬得頭暈眼花,控制不住地往上犯惡心,又不得不努力把喉嚨里返上來的東西用力咽下去。
魏倫為皇帝斟上一杯今年新上供的龍井茶,輕聲道“陛下,周大人的身子一直在打晃,再過會兒,怕是要曬暈過去了。”
皇帝撩起眼皮瞅了魏倫一眼,淡淡道“你吃了他什么好處倒是總為他說好話。”
“哎呦,我的陛下,老奴不是拿了周鳳青的好處,老奴是清楚陛下您心里并沒有真的惱了這個周鳳青,您若是不想給他機會,也就不會讓他在外邊兒跪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