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轎子是門技術活兒,兩個抬轎的小太監顯然是要努力巴結討好周二郎,桿子起得那叫一個穩,腰桿挺得更是直,只見其腳動而不見其身動;彼此之間更是配合默契,步調的大小甚至快慢都協調一致,
周二郎斂了眉眼,坐在如同演奏樂曲一般,顫悠得極有節奏和韻律的轎子上,有些昏昏欲睡,他甚至有些不合時宜的想
朱云娘,作為女人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你累,難道我就不累本官平日里是有些難伺候,可本官伺候你的時候不也如同這兩個賣力的轎夫一般,盡心竭力,要節奏有節奏,要力度
“正桓見過先生。”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突然出現在周二郎轎前,錦衣華服亦掩蓋不了其身體的孱弱,面色肉眼可見的蒼白,說話間還忍不住掩唇輕咳了幾聲,正是永和帝的第二子趙正桓。
先生周二郎想起來了,自己竟還擔著個皇子講讀的身份呢,只不過他可沒興耐心給自己兒子以外的人當什么先生。
如果有,那一定是鈺哥兒的兒子,也就是他自己個兒嫡親的孫子,庶出的都免談。
周二郎很有意思地看了趙正桓一眼,淡淡一笑,命人停了轎子。
趙正恒搞不懂是純屬他自己想多了,還是周二郎剛才那一眼里真有什么意思在里面,可他卻本能有種偽裝被看穿的直覺,臉上有些掛不住。
是他娘給出的主意,說周鳳青只有一個病秧子獨子,眼珠子一樣疼愛,狠心讓他淋了冷水,命他等在周二郎去往養心殿的路上,說周二郎必定會有所觸動,愛屋及烏。
周二郎抬腿從轎上走下來,沖趙正桓禮貌回禮,笑道“皇子們的先生無一不是當世大儒,半個圣人般的存在,這先生之名,二皇子羞煞周鳳青了,實在愧不敢當。”
趙正桓恭維道“周大人十幾歲中秀才,二十二歲不到就考上狀元,且是千百年都難得一見的六元及第,禹北賑災”
“二皇子,會讀書和教書育人做學問是兩碼事兒,先生二字且莫在提。”周二郎開口打斷他,在切莫在提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周二郎顯然高估了趙正桓,對方完全沒聽出他已經極為明顯的話外音,還想說什么,周二郎脫下自己的皂色披風為二皇子披上,溫聲道“早上才下過雨,天氣陰冷,二皇子看著似是染了風寒,怎么不多穿些衣裳再出來。”
周二郎的聲音溫暖而富有質感,略顯平靜中帶著一點兒隨性慵懶,與永和帝平日里對二皇子高高在上的冷漠中帶著嫌棄的語氣截然相反。
披在身上的衣物干燥而帶著淡淡的體溫,似乎還有好聞的清香,一時間二皇子竟從這個只大他八、九歲的男人身上感受到從未有過的父親般的溫暖。
“多謝先”
周二郎笑著打斷他,“怎么,又忘了”
二皇子見他堅持,只好道“謝周侍郎關心。”
周二郎解釋道“二皇子的抬愛,周鳳青感動,只是人言可畏,尤其是周鳳青如今得了陛下幾分榮寵,身上任何一點小的過失都可能會被人無限放大,拿去做文章,還望二皇子多多體諒。”
二皇子忙道“大人不辭勞苦為父皇分憂,天大的功勞在那擺著,我看他們就是自己不能干,還妒忌別人能干”
周二郎笑笑,“食君俸祿,與君分憂,都是為人臣子的分內之事,我辛苦些不算什么,關鍵是能讓陛下少些操勞。”
話鋒一轉,他似是順口一說“常見五皇子過去給陛下請安,二皇子倒是遇見的極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