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明白的,爹比他更清楚,他相信歷史上那些做過攝政王的大人物也非不懂什么叫前車之鑒,可沒有執掌過乾坤的人如何能知道身在其中的人是什么感受呢。
呃其實就是,
周錦鈺有自知之明,
明白說也白說,爹能被他指揮才怪。
他當下能做的就是相信爹,理解爹,別給他添麻煩找不痛快。
“爹,爹,快快,浮子動了。”周錦鈺壓著激動急聲催促。
“噓別急,還在試探,沒咬實鉤子。”
夕陽下,亭亭如蓋的碧荷深處,露出小船一角,任誰也想不到此時周二郎還有閑情陪著兒子釣魚。
魚浮晃蕩幾下,猛地下沉,周二郎把釣竿兒交到周錦鈺手上,握著兒子的手微微用力,向上一提,一條巴掌長的小魚被釣了上來。
“爹,好像是條小鯽魚,回家我們做鯽魚豆腐湯。”周錦鈺歪頭咧著小嘴兒樂,可愛得很,周二郎摘了一片荷葉扣在了他頭頂的小斗笠上。
胡安撐著船,心里暗自偷笑,實話說,老爺這半吊子的釣魚技術也就是唬弄唬弄小少爺這種啥都不懂的。
這都釣了多半天了,那怕算上剛釣上來的這條,旁邊兒水桶里統共也就兩條小魚兒,做個魚湯,也就剛夠他們爺兒倆喝。
釣上一條如此不易,這小少爺能不激動嘛。
他正想著,就聽周錦鈺道“爹,你真厲害,鈺哥兒平日里都沒見過你釣魚,第一次釣我們就收獲這么多”
胡安“”
周二郎臉上帶著幾分回憶,“這是爹第二次釣魚,第一次是爹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同你大伯和姑姑釣過一次。”
“不過魚沒釣上來,倒是釣上個老鱉精來。”周二郎笑。
胡安“”
周錦鈺眨著大眼睛,“真的呀爹,那你們運氣可太好了。”
小孩兒的眼珠像是淬過水的黑寶石一樣明亮清澈,周二郎突然發現自己兒子的眼睛好像開始由圓變長,鼻子好像也有了變化,身上有了越來越多和他更相像的特征。
真的是不知不覺在悄悄長大,周二郎既期待,又不想要兒子太快長大。
他再一次拋了魚鉤下去。
劉三兒給精心調制的魚餌兒他沒有用,就只用了簡單的蚯蚓,他其實內心極為討厭蟲子,尤其是蚯蚓這種滑膩惡心的蟲子,看見甚至想吐。
但他仍舊極為淡定從容的從小罐子里捏起蠕動的蚯蚓,仔細地穿在魚鉤上,因為這才是對待“餌”的正確態度。
剛才胡安尋摸來尋摸去,無非是在找適合垂釣之處,他豈能看不出來,但他的目的不在于釣魚。
他要通過釣魚的過程讓兒子明白“釣”字的精髓唯有耐心二字,魚兒上鉤之前,你必須要耐得住寂寞。
周錦鈺知道爹這一桿子下去,到魚兒上鉤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閑得無聊,想要脫了鞋襪,把腳伸水里玩兒。
周二郎手在水里劃拉了兩下,現在已經進入伏天,又曬了半晌午的陽光,水溫并不很涼,周二郎給兒子脫了鞋襪,自己也一道脫掉下水。
別說,把腳伸入微微泛著一點點涼意的水中,確實愜意舒爽。
怕周錦鈺掉水里,周二郎一只手虛扶著兒子,一只手握著釣竿,周錦鈺手里握著個蓮蓬,從里面扣出蓮子來吃。
新鮮的蓮子,清甜中又似乎帶著一點兒微苦,比單純的甜又別有一番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