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更多是為周錦鈺講解治國之道,而周二郎則要讓兒子明白帝王的馭人之道。
今日他要為周錦鈺講的是馭人之道中的“立威”。
這東西光靠講是無法深刻的,尤其自家兒子仁慈有余,狼性不足。
是以,周二郎身體力行,親自示范他作為父皇的威嚴是如何一步步建立。
半年以來,他對周錦鈺甚是嚴厲,給立了一大堆規矩,不準頂嘴、早晚請安、在外人面前必須稱父皇等等。
周錦鈺不明白他爹這樣做背后的良苦用心,只以為是做了皇帝的爹再也不是從前的爹。
可不管周錦鈺如何傷心,如何不理解,二郎均不解釋,有任何不服氣,忍著。
周二郎半年來的努力效果顯著,周錦鈺行了禮,規規矩矩坐到二郎對面,一副正襟危坐的乖巧模樣兒。
二郎又是心疼又是心酸,他也不想這樣對兒子,可大周朝不是兒子口中千年以后的法治社會,在人治社會就要懂人治社會的規則。
他不下狠心用點手段,很難扭轉兒子的心態。
“怎么,鈺哥兒現在是怕爹么”
周錦鈺心說明知故問,這不正是您想要的嗎,先君臣而后才能父子。
心里這樣想,可他嘴上卻是說官方語言“兒臣不敢。”
這是不服,但又干不過。
周二郎沒說什么,緩聲道“鈺哥兒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為君王者,立身之本乃是獲得天下人的愛戴。”
“那么,爹問你,天下人愛戴君王,是因為君王的德行好,還是因為君王給他們帶來了切實利益”
周錦鈺道“自然是后者更重要。”
二郎點點頭,“很好,也就是說鈺哥兒承認評價一個君王的好壞,不是以他的德行為標準,而是要看他做出了多少切實的政績。”
周錦鈺“我承認是以君王的政績為標準,但這并不妨礙君王有好的德行。”
“說得好”
二郎朝兒子投去肯定的眼神,繼續道“既然你承認是以政績為標準,那么爹問鈺哥兒,若想要朝廷上下團結一心,令行禁止,把事做好,爹以德服人就能做到的嗎”
二郎又繼續道“就以鈺哥兒自己為例,你告訴爹,是爹的道理讓你聽話,還是爹的懲罰讓你聽話。”
“爹為什么非要我聽你話,難道爹做的就永遠都對嗎”
周錦鈺忍不住情緒有點兒激動起來,眼尾泛紅,黑眼珠子泛起薄薄的水亮,目光灼灼地盯著周二郎質問
“我是你的兒子,不是你的屬下”
二郎從書案后繞出來,走到周錦鈺面前,摸了摸兒子的頭,橫溢的父愛在他目光里流轉。
周錦鈺聽到頭頂上方響起父親溫暖而肯定的輕喃,“傻孩子,你當然是我的兒子,是爹疼愛和喜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