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夫妻倆內心深處的最后一抹疑慮也徹底打消了,轉而虔誠地祈禱起來。
焚燒尸體的第一把火是呂昭親自點燃的,她說她愿承擔因果,倘若這些人在天有靈,因此不滿怨懟,來找她就行了,不要去打擾旁人。
"食了這些供奉,便安心上路吧。"呂昭輕聲說,"等你們轉世之后,必定已經是個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了。”
火苗在木柴上跳躍蔓延,越燒越旺,很快連成一片,騰起滾滾濃煙。
封控仍未結束,被劃定為疫區的居民們并不能走出家門,來到現場送別親人最后一程,只能留在家中祭拜。不知道是誰先放聲大哭的,很快家家戶戶都響起了嗚咽之聲,期間還夾雜著一聲聲對逝去親人的悲切呼喚。
呂昭靜靜地聽著哭聲,目光逐漸放空,視野內開始浮現出點點明滅的柔光。
光從火中升起,在疫區上空久久徘徊,眷戀不去,但最終還是乘著風煙,飄向了晴朗的遠方。
書
在親眼見證過呂昭的誠意后,劉表決定履行承諾,只待病好就退回江陵。
但光退兵是不夠的,他還需要做一件事情,使呂布留在南陽郡的行為變得合理合規。
這件事就是上書天子,陳明呂布的功勞,表他為南陽太守。
好處是以后別管誰想南下入侵荊州,最先要面對的,是兇殘的并州鐵騎,而劉表則可乘機縮在后方猥瑣發育;
壞處劉表顯然降服不了呂布,還得時時刻刻提防呂布舉兵來犯,徹底吞并整個荊州。
理性分析后,劉表認為呂布短時間內是不會翻臉的。他現在打著天子的旗號,占據大義與禮法,走到哪兒大家好歹都禮讓三分。若他主動興兵侵擾旁人,就等于撕毀了“代天巡視”這張王牌,屆時定會引得四面八方皆來圍攻,即使能拿下荊州,也待不安穩,實在得不償失。
總體而言,好處還是要比壞處的分量更重一些。反正事已至此,劉表別無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劉表的信還在路上時,未央宮中的小皇帝已經收到了消息。
夕陽斜斜地掛在枝頭,殿中光線漸暗,侍女們貼墻而入,將油燈一點燃。
王允結束授課,卷起竹簡,謝絕了小皇帝為表親熱的留飯行為,趕在宮門下鑰前匆匆離去。
盡管除掉董卓后,王允愈發居功自傲,我行我素,但他確實有在為漢廷竭盡全力。上到天子的教育,下到京畿要務,全都由他本人親自操持,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看文件,街坊四鄰都睡了他還在挑燈工作,一天只睡兩個時辰,熬得人愈發消瘦。
小皇帝生怕哪天睡醒就聽到王允猝死的消息,極力勸他放放權,把事情交給別人去做。王允義正辭嚴地拒絕了,表示朝廷初定,他還不能松懈。
小皇帝被卷得實在沒脾氣了,只好每天也跟著高強度讀書。
呂布自長安開拔后,司隸的局勢是這樣發展的∶在皇甫嵩引兵奔襲牛輔之前,聽到風聲的董越跑去找牛輔商議該如何應對,然后他就被牛輔砍了。砍完董越,牛輔收拾細軟跑路,過程中被見財起意的部下干掉,劫走了財物。
等李催、郭汜在穎川搶劫一輪,回到虎牢關時,震驚地發現變天了,從董卓到牛輔再到董越,三位頂頭上司全部死光光,到處都是王允準備屠盡西涼人的風言風語,但又有傳言說皇甫嵩正帶著天子的赦免旨意,星夜兼程趕來招降。
賈詡已經被呂昭撈走了,無人給李催、郭汜出謀劃策。倆人被截然相反的兩種言論搞得頭痛不已,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時間在猶豫中快速流逝,皇甫嵩已然路過華陰,抵達牛輔曾屯兵的陜縣。他沿途收攏了不少董卓殘部,打散后重新編入其他隊伍,以防止西涼兵聚眾嘩變。
見皇甫嵩沒隨意殺人,也并未動老老實實在華陰種田的段煨,李傕與郭汜心中升起些許希望,主動給皇甫嵩寫信,用誠懇的言語訴說了歸順朝廷的強烈意愿。
能兵不血刃鎮壓叛亂,實在是再好不過。皇甫嵩接受了李郭二人的投降,晉封他們為中郎將,繼續駐扎在虎牢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