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證如山,張遼沒法抵賴了,只好老老實實回答“左肩。”
呂昭帶來的燈籠和立在桌角的油燈光芒相疊,暈染出一片帶著暖意的昏黃。張遼的臉在柔光下微微發紅,神色顯得有些狼狽。
百名精銳,除了大腿上被砍了一刀的那位,傷的最重的就是他了。
他受傷是因為幫別的士兵擋了致命的一箭,對方感動得痛哭流涕,說了好多報恩的話,然后得到了張遼的一句叮囑“不許說出去”
其實說出去并沒有什么壞處,同袍之情,義薄云天,或許還能傳為一段美談。張遼也不知道自己是覺得丟臉他竟是受傷最重的,還是怕呂昭擔心她會擔心嗎
呂昭看著不像擔心的模樣,她慢條斯理地卷袖子,“怎么傷的”
張遼照實說了。
呂昭卷好袖子,朝張遼招招手,腕上懸掛的玉鐲因為她的動作沿著小臂一路下滑,沒入衣袖中。
是鐲子太大,還是她手腕太細了她到底是怎么把劍握得那樣穩當的張遼的腦子里冒出了不太合適的念頭,他趕緊將其壓下去,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怎敢勞煩您我自己可以上藥”
“過來。”呂昭的目光在張遼的臉上繞了一圈,敏銳地捕捉到他眼里隱藏得并不完美的緊張情緒。她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問道“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
張遼“”
這要他怎么回答
他決定保持沉默,磨磨蹭蹭地解開衣帶,面對呂昭端正坐好,垂下眼眸認真地研究起了褲子上的花紋。
箭簇已經被張遼取出來了,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呂昭看看那壇還剩一小半的酒,便猜到了他是怎么做的,心想真是個狠人,沒有麻藥,自己給自己動手術,叫也不叫一聲,完事了還不趕緊包扎,用衣服隨便遮掩了一下,就試圖蒙混過關。
貿然登門打斷你處理傷口是我的過錯,但你至于嗎我知道了是能笑話你還是怎樣就不能對自己上點心
呂昭把被血浸透的深衣團吧團吧丟開,越想越氣,腦袋嗡嗡響。
要不是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非得把你按在地上揍一頓
盡管內心十分生氣,但呂昭的手一直很穩,對著傷口倒了厚厚的藥粉,將其均勻鋪開,總算是把血止住了。然后她拿起布,仔仔細細地纏上去,左繞一層右繞一層,最后打結時稍稍用了點力氣,成功聽到張遼發出一聲悶哼。
“疼嗎”呂昭歪頭打量著張遼的臉色,故意問。
張遼十分堅強地回答“不疼。”
呂昭“”“傷口注意別沾水,別做劇烈運動,兩天換一次藥。”呂昭無聲地嘆了口氣,留下兩瓶藥,“一次用一瓶,都用完就可以換普通的藥了。”
張遼將藥瓶握入掌中,絞盡腦汁,很想說兩句既能表達感謝,又不至于聽上去過于禮貌的話。他剛要開口,就被呂昭懟了回去“免了,好好歇著吧。”
她為什么生氣了張遼遇到了某個世紀難題,他抬起頭,臉色迷茫中流露出一絲慌張。
“你不是不疼嗎”呂昭已經起身準備走了,留意到張遼的表情,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她單手叉腰,無奈道,“知道了,我在這兒看著你,等你睡了我再走,行吧”
張遼回過神,臉漲得通紅,“我不是”
“那藥用了之后趕緊睡覺效果會更好。”呂昭隨口編了個瞎話,“你要是動不了”
張遼迅速躥上床,扯過被子將自己整個裹起來,宛如一只矯健的獵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