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謹慎地捧起花,花朵躺在他的掌心中,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轉了個方向。
孫策把花挪了個位置,但他松開手后,花心的朝向又轉了回去。
他看向呂昭,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你去接他們吧。”呂昭說。
“父親沒有跟母親一起走,是嗎”孫策已經知道了答案,但還是問道。
呂昭點點頭,“袁公路派他來舞陰。”
孫策眉頭緊皺,劇烈變幻的目光顯示出內心深處的糾結,片刻后他下定了決心,把花遞到呂昭面前,“請您允許我留下”
“不允許。”呂昭握住孫策的手,把他的手臂推了回去,“我是不會給袁公路機會罵我的。”
孝道在東漢末年已經被重視到了一種堪稱魔怔的程度,袁術可以派老子去打兒子,呂昭卻不能讓兒子去打老子,真那么做了,她會和孫策一起被天下人翻來覆去地辱罵。
孫策面露焦急之色,他干脆單手撐著窗沿,直接從屋里翻了出來,落在呂昭面前,“但是”
“現在只有你能保護你的母親和弟弟妹妹們了,”呂昭注視著孫策的眼睛,認真道,“至于破虜將軍只要在他到來前,干掉袁公路就好了。”
停頓片刻,她繼續道“就算我們真的跟他對上了,你也該對你父親有點信心。”
孫堅可是靠著軍功,從佐軍司馬一路升上來的,打過黃巾軍,打過邊章、韓遂的西涼軍、打過董卓的西涼軍、打過袁紹、曹操和劉表,作戰經驗非常豐富。
“當然,最后輸的人肯定不會是我。”呂昭強調。
孫策跟呂昭對視了一會兒,低下頭“撲哧”一聲笑了。這是他與家人分別這么多天,第一次笑容中流露出明顯的輕松。
笑完后,孫策小心翼翼地收起白山茶,朝呂昭鄭重一拜,“那就拜托您了。”
袁術在榻上癱了數日,苦得要命的湯藥往肚子里灌了一碗又一碗,整個人都快被腌入味了。
看起來是一段痛苦的經歷,但除去“藥很難喝”這唯一的缺點外,其他對于袁術來說,都是優點。
為了使袁術安心養病,長史楊弘,他的貼心小棉襖,主動承擔起了幾乎全部的責任,軍事內政一把抓,力求給主公創造一個舒適的、完全不受外界干擾的躺平環境。
袁術終于不必再煩惱麾下哪個不中用的將領打仗又輸了,也不必再發愁士兵們下一頓還能不能吃上飯,他仿佛回到了幾年前最快樂的時光,被美貌的侍女們簇擁著,照顧著,躺在床上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生活賽神仙。
暫時失去沉重的外部壓力后,袁術的精神狀態迅速恢復正常,頭不痛了腰不酸了腿不麻了,人又變得活蹦亂跳。
但是不能跟他提任何與戰爭相關的字眼,之前有個侍女抱怨軍營條件不好,被褥一直發潮,怎么也曬不干,他聽了臉色大變,厲聲下令把侍女拖出去處理了,嚇得其他女孩子們花容失色,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今天天氣很不錯,溫暖的風攜帶著春日清新的氣息從窗縫中鉆進來,袁術忽然很想出門走走。他當即伸了個懶腰,推開倚靠著他的肩膀、笑容如花的貌美侍女,在仆從們的服侍下披上外套,趿著鞋,溜溜噠噠地出門了。
中軍四周站崗巡邏的士兵們都是袁術的私人部曲,見主公身體恢復了,一個個都表現得很激動。袁術在他們的簇擁下四處轉了轉,巡查營寨,慰問士兵,視線所及之處,一切都井然有序,證明在他躺平的這段時間內,手下人都有在認真工作。
袁術感到十分滿意,連帶著對孫賁的戒備都少了一點點他知道這座大營是孫賁主持修建的。
一行人走走停停,很快來到了長史楊弘所在的營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