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朋友向呂昭抱怨過一件事。
她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只柔弱的小貓咪碰瓷,當時正值十二月,天寒地凍,還下著雪,小貓咪蹲在破爛的紙箱里瑟瑟發抖,小聲咪咪,用一雙大得過分的眼睛定定地望著她,目光楚楚可憐。
朋友一時心軟,把小貓咪抱回了家。
但她已經養了一只貓了,原住民本來獨享全部的愛,吃著罐頭玩著球,忽然晴天一聲霹靂,鏟屎官有別的貓了還把貓帶回來了
長達幾個月的戰爭就此拉開序幕。
“那你把小白貓送走唄。”呂昭的目光掃過她手背上明顯的爪印子,嘖嘖搖頭。
“小白那么可愛,它沒了我不行”朋友長吁短嘆,“但是小黑已經絕食一天了。”
“你是在炫耀吧”呂昭十分懷疑,“我一只貓都沒有,我不懂你的痛苦。”
朋友虛弱地搖搖頭,“確實,你不懂我的痛苦。”
呂昭一直覺得朋友就是在明著抱怨暗地里秀貓。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段記憶被逐漸壓入腦海深處。此刻呂昭福至心靈地想了起來,朋友的面容早已模糊,但這并不妨礙她終于能理解那種微妙的糾結感了。
郭嘉和陳群敘舊完畢,不約而同地看向呂昭,似乎在等待下一步指示,或者想看看她有什么反應。
呂昭從昔日的回憶中蘇醒,雙眼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戴上了濾鏡,恍惚間仿佛覺得是兩只貓在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不,修改一下,頂多只有陳群像貓,郭嘉哪里是貓,他分明是一只滿肚子壞水的狐貍看看他背后的尾巴,都晃到天上去了要藏不住了
呂昭用略帶譴責的詢問目光看向郭嘉你到底跟長文說了什么看看把人氣得,小臉煞白。
郭嘉的眼神清澈且無辜普通的寒暄而已,您不是聽到了嗎
我沒聽到啊
暴露了自己走神的事實,呂昭默默挪開視線,假裝無事發生。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表情,恢復一本正經的模樣,關切地望向陳群“何事”
陳群把厚厚一疊宣紙裝訂成的筆記本擺到呂昭面前的桌案上,“這是我根據府中留下的資料,重新整理的一部分汝南縣戶口名冊。”
竹簡太沉重了,搬來搬去實在不方便,出門在外時尤甚。反正自家有個造紙廠,等郡中的少府再去采買筆、墨、封泥等辦公用具時,呂昭干脆就讓他們把竹簡換成了宣紙。
頂頭上司的言行舉止很容易影響到下面辦事的人員,呂昭喜歡用宣紙,其他人或是投其所好,或是融入氣氛,也漸漸都跟著她改了習慣,再加上她之前為了推廣紙質書籍,刻意壓過宣紙的價格,對普通官員來說用宣紙還是用竹簡其實沒多大差別,因此這次辦公用具的版本更新迭代完成得相當順利且平穩。
甚至很多人開始自我找補,紛紛表示宣紙輕薄易攜帶,又方便書寫,當真是好東西,君侯英明。
呂昭贊同紙比竹簡便利的觀點,但覺得真的沒有必要順便吹捧她一番。
這批宣紙是不是又改良過了摸著比之前的更加舒服。呂昭隨意地想著,手指輕輕撫過書頁一角,將其緩緩翻開。
郭嘉也想看,他一撩衣擺,直接跪坐在呂昭旁邊,坐姿很不穩重,上半身幾乎要整個探到呂昭面前的桌子上去了。
陳群有種心肌梗塞的感覺,他深吸一口氣,剛想出言呵斥,就見呂昭一面嫌棄地用毛筆抵住郭嘉的肩膀,將他往旁邊推開,一面把名冊朝他的方向挪了挪。
“什么都想瞄兩眼。”呂昭嘆道,“看吧看吧,看完了給我想想怎么辦。”
“我可不敢班門弄斧。”郭嘉懶洋洋地回道。他保持著單手托腮的姿勢,側著臉朝陳群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陳群“”
陳群微微睜大眼睛,話全部憋在喉嚨里,半個音節都吐不出來。
他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