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手指捏著竹帽邊沿轉了一圈,旋開的虛影宛如盛放的花朵。她想了想,粲然一笑,踮起腳尖,伸長手臂,將這朵花扣在了張遼的腦袋上。
“禮尚往來。”呂昭笑道。
張遼微微一愣。
寬大的帽檐擋住了他的臉,只露出抿緊的嘴角和線條流暢的下巴。片刻后他抬手按了按帽子,低聲道“多謝女郎。”
“您這樣不行,”身后響起郭嘉飽含笑意的拖長聲音,“跟人設不符了。”
人設這個詞還是郭嘉從呂昭那兒學來的,登船之前,他一直在聽她認認真真講該如何假扮刁蠻無理、仗勢欺人的貴女,還提了不少意見作為參考。
呂昭從仆從手中拿起第二頂小帽,直接按到郭嘉臉上。她似笑非笑地說“這叫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我們喜怒無常的人都是這樣的。”
郭嘉“”你開心就好。
按照新人設,呂昭這個霸道但無權無勢的孤女在竟陵沒有熟人,她也并非官身,不能住驛館,最終一行人只能在條件稍差的謁舍下榻,也就是客棧。
雨還在下,而且越來越大了,天空簡直像破了個大口子,水不要錢似的嘩啦啦往下倒,落在身上,竟然把人砸得有點疼。簡單的雨具難以遮擋瓢潑大雨,順著一切縫隙滲透,很快將衣服浸得濕透。
等好不容易找到謁舍時,所有人都已經淋成了落湯雞。
謁舍內只有個昏昏欲睡的年邁老人,聽到動靜,他懶洋洋抬起眼皮,用渾濁的眼睛掃視眾人,目光中涌動著一絲令人不快的氣息。
“煩死了都怪你”呂昭拽下斗笠,扔進郭嘉懷里,怒氣沖沖地控訴,“我說了明天再走,非不聽都怪你都怪你”
“怪我怪我。”郭嘉虛弱地笑了笑,小臉慘白,“我”
話未說完,他直接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呂昭“”這不像是演的啊
張遼眼疾手快把人扶住,呂昭也顧不上演了反正她有信心能圓回來拎著濕漉漉的裙擺沖上來,一把握住郭嘉的手腕。其他仆從們有的翻包袱找干凈衣服,有的找藥,謁舍一時之間陷入了混亂中。
“需要房間嗎”老人終于說話了,意外的中氣十足。
在呂昭的眼神示意下,張遼前去跟老人溝通,了解到此時謁舍中并無他人居住后,他干脆直接包場了。
老人在前方帶路,仆從們小心翼翼地抬著郭嘉,往客房走去,呂昭和張遼漸漸落在最后。
“這里不太對,”張遼低聲道,“還有其他人在住,進來前我看到二樓有一間房子的燈是亮的。”
燭火微弱,但在昏暗的風雨中,一點點光亮也是很顯眼的。
“如果半夜有人來搶劫之類的,你悠著點,”呂昭同樣壓低聲音回答,“大概會把你引走,然后朝我下手。”
張遼抿了抿嘴角,不吭聲。
呂昭看出了張遼的不情愿,慢慢勸道“如果真是甘寧的勢力,現在暴露身份就前功盡棄了,很多東西我們查不到,否則劉景升那里早有結論。”
過了好半天,呂昭才聽到張遼悶聲回答“屬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