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韓信肯低頭,他會想辦法轉圜的。
畢竟唇亡齒寒。
正如張良所看那般,他們都已經不是當初的他們,陛下又怎么可能還會是當年的沛公
“可他如果低頭,就不是韓信了。”姜煙從他手邊撿起黑子,一一裝進棋盒“用兵如神是他,處世孤傲也是他。”
韓信之死。
除了劉邦要維持帝國的穩定外,其實也與他自己有關。
他或許到死的那一刻才清楚的意識到。
漢王與皇帝,是不同的。
他向往諸侯封王的世界。
但世界早已換了模樣。
“是啊。”蕭何苦笑“如果低頭示弱,那又怎么會是韓信呢”
這個世界容得下韓信。
但皇權容不下。
蕭何理想中的大漢,也容不下。
“我曾經聽到過一句話。”看著眼前愧疚難過的蕭何,姜煙突然想到了嬴政。
“他說,他不后悔自己做的每個決定。旁人怎么說都無所謂。那些決定,都是他做出選擇的時候認為最正確的。做都做了,懊惱反悔也無濟于事。”
蕭何蓋上棋盒,突然笑了“是啊。做都做了。”
人總是他寫信誆來的。
動手的是皇后。
而陛下,許是默認的吧。
若非如此,自己也沒有如此大的膽子。
“姑娘,多謝開導”蕭何拱手,真心道謝。
在姜煙家里的時候,蕭何一直都在避免與韓信接觸。
就是過不去心里的這道坎。
謀殺功臣。
換做最初的那個蕭何,會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的一日嗎
權利啊。
總是讓人慢慢變了模樣。
他們以為自己可以控制權力。
其實都在被權利裹挾著前行。
暫別蕭何,姜煙就在原地等著。
等張良的出現。
只是腦海里時不時就會想起那雙恍惚間門見到的眼睛。
眼角帶著皺紋,皮膚也看起來粗糙得很。
但那雙眼睛里有對生的渴望,對權利的。
“姑娘在想什么”
饒是姜煙對霍去病有偶像濾鏡,也必須承認,張良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他如果不去參加書法協會,說不定還能找個配音的兼職做。
回過神來,她已經不在那個內殿,而是身處長安城的大街上。
兩千多年前的長安,當然不如姜煙后世旅游去過的西安。
大街上不僅有人,還有各種牲畜。
周圍的百姓沒有幾個穿得特別齊整的,大多衣服上都能看到小巧又不惹人注意的補丁。
但同樣的,也會有人坐著牛車或者騾車經過。
有人臉上洋溢著笑,也有人面容麻木,倉皇的過一生。
“前頭那家的客舍的味道不錯。我看姑娘也看了太多隱秘詭譎,不如去吃些東西。”張良走在前面,伸手指著三米外的一家店鋪。
客舍是秦漢時期的旅店與飯店兼營的場所。
張良走在前面,笑道“正好,也算是讓我給姜姑娘接風洗塵,聊表心意”
客舍的布置和姜煙在現代進小飯館區別不大。
唯一的區別是,西漢時期中國還沒有“椅子”。
食客們都是席地而坐。
張良顯然是跟這家店很熟,進門就招呼“兩個人的面湯,再來些肉干,上一壺蜜水。”
“我就不請你飲酒了”張良徑直找到常坐的位置。
姜煙一路上都是點點頭,然后傻兮兮的跟在張良身后。
與劉邦見面的時候,姜煙穿著直裾。
與蕭何對弈的時候,姜煙的衣服是一件藍色的曲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