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兩人離開,姜煙陪著范仲淹站在城門下。
上次,她在這里目送著晏殊離開。
這一次,是范仲淹。
姜煙知道,他們都回來的時候,就是北宋第一次新政改革的開始。
“先生,呂夷簡如此,您不怨嗎”姜煙好奇呂夷簡,也問過趙禎。
在趙禎的口中,呂夷簡雖有趨炎附勢的行為,但他亦是一個有才干的能臣。
劉太后攝政時,便是呂夷簡幾次冒著犯上的風險制約太后。
平日里也提拔有才干的人。
“呂大人只是做了一個為官者會做的事情。”范仲淹不贊成,也不推崇,但他也不會覺得呂夷簡因此就有多奸惡。
“老師為官,重平衡。他最是不喜歡見到有任何偏倚。呂大人為官,重權利。但又不會做權臣,只是略有那么一點,排除異己,可真要遇見什么事情,他又能提拔對方。而我”范仲淹握拳,朝著面前的空氣猛地沖出一拳“就是這個拳頭。你若是握著拳一直縮手,便會不舒服。我不舒服了,就一定要出拳。有棗沒棗,打幾下試試。我不信,我這百官圖不能讓官家看出道理來”
“姜姑娘,我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用的方式,走的路不同。所以,何怨之有呢”
范仲淹坐上馬車,只伸出一條胳膊對姜煙招招手告別。
一如當年晏殊離開應天書院的時候,他的馬車里也傳出聲音。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寧驥子之困于馳騖兮,駑駘泰于芻養。寧鹓鹐之饑于云霄兮,鴟鳶飫乎草莽。君不見仲尼之云兮,予欲無言。累累四方,曾不得而已焉。又不見孟軻之志兮,養其浩然。”2
姜煙這次是真的看明白了。
這貶謫再升遷,升遷再貶謫。
終究是因為殊途同歸。
無論是晏殊,還是范仲淹。
亦或是呂夷簡。
他們為得,一直都是大宋,而非本人。
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卻不見,之后范仲淹和晏殊,與韓琦對抗西夏
又不見呂夷簡知人善用,在對抗西夏來犯時,也是力推范仲淹
他們不是無用,而是以這潔白傲骨,撐起了北宋的一片天。
豐滿的北宋,仁宗一朝的風骨。
皆是由這些剛直、不屈的讀書人填滿,支撐。
“你明白了”晏殊站在姜煙身后,方才走遠的范仲淹也出現在姜煙面前。
甚至韓琦也在。
“天下,是萬民的天下。”范仲淹走上前“而非一人的天下。我等雖不是什么圣人,卻愿以血肉之軀筑地壘瓦,也要看這天地悠悠,國泰民安。”
話音落,背后是一片廝殺戰場。
宋軍鎧甲皆裝備在身,為首的那個更是在臉上戴著一塊面具,披頭散發,猶如惡鬼修羅。
西夏李元昊來勢洶洶,卻最終在文臣武將的配合之下得邊疆安寧。
姜煙望向那些人,想笑,卻又笑不出聲。
晏殊后來官至宰相,卻又貶謫外放,最后以看病求醫之名才回到開封。
范仲淹一生,貶謫復起,復起貶謫。做過宰相,當過知州,見過開封繁華,也看過民間困苦。
他推行新政,為后來華夏文脈乘著學院之風,生生不息。,,